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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星域纪年,眼下应为星域十四年的七月,正当草木萋萋的时节,院子里的两株老树却是枝叶斑黄,像是不堪磨难而渐渐耗去生机。</p>
树木尚且懂得生死悲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p>
房内倒是陈设如旧,同样落满了灰尘。</p>
青衣挥袖一甩,院内的灰尘、落叶与破烂的草席卷到一旁。她扔出一张席子铺在地上,扯过木几斜倚而坐,翻手拿出一个酒坛。</p>
酒坛空了?</p>
藏酒已无。</p>
青衣像是备受打击,神色失落,眼光幽怨,遂丢下空酒坛子悻悻而起。她走出院子,循着来路直奔路口的酒肆而去。</p>
酒肆关门闭户,见不到人影。</p>
青衣挥袖一甩,破门而入,寻至后院的库房,将百坛藏酒一扫而空,然后抓着一张凳子来到门外坐下,举起坛子灌了一口酒。苦涩的酒水入怀,烦躁的心绪渐趋安宁。她抬脚架在凳子上,继续昂首痛饮。</p>
“哎呀,何人放肆……”</p>
便于此时,几位修士从巡星崖返回,许是领取了赏赐,各自兴高采烈,忽见酒肆的门扇破碎,顿时大喊大叫,却又吓得猛然闭上嘴巴。</p>
门前坐着一位银发女子,竟然是于城主身边的神秘仙子。</p>
果不其然,又见她神态睥睨,不怒自威,转而看向城东的仙妄峰,幽幽吐着酒气……</p>
此时此刻。</p>
仙妄峰藏经阁一侧的洞府门前。</p>
于野端坐在青石之上,面沉似水,不动声色。左右站着两位老者,正是山农与玄夜,而一个满脸怒容,神色乖戾,趾高气扬,一个形容枯槁,阴气逼人,却佝偻着身子,话语声透着无奈——</p>
“正如之前所说,不敢有半句隐瞒,玄某奉命来到妄城,只为监视于城主,倘若于城主去向不明,玄某难辞其咎,唯有嫁祸于山农,否则休想活命。而之所以封城,也是期待于城主归来。山农道兄……”</p>
玄夜冲着山农躬身一礼,道:“玄某也是迫不得已,在此赔罪了。所幸于城主归来,尚未酿成大错!”</p>
山农一甩下巴,依然怒气难消。</p>
玄夜又冲着于野拱了拱手,道:“据项先金仙所说,于城主曾与炎术仙君达成约定,你只需留在贼星候命,便可相安无事。而玄某能否保住这条老命,只在于城主的一念之间!”</p>
曾经的鬼域至尊,神秘莫测的强敌,令人谈之色变的可怕人物,如今却尽其卑微之能,只为保住一条老命?</p>
于野默默注视着玄夜的一举一动,忽然有些心灰意冷。</p>
返回妄城之后,获悉城中的变故,他没有动怒、发火,也没有理会一面之词,而是让山农与玄夜当面对质。</p>
玄夜却一反常态,并未狡辩,而是直接道出他奉命行事的苦衷,以及囚禁山农、夺取妄城的隐情。</p>
监视他于野,以防星图丢失?推卸罪责、嫁祸山农的说法,倒是没有破绽。</p>
而修仙者为了活命,便甘当鹰犬,背信弃义,尽显人性的卑劣与龌龊。如此孜孜以求的辛苦修行,又所为哪般?</p>
于野沉默了许久,淡淡说道:“此事且罢,便由山农接管城中事务!”</p>
“哼!”</p>
山农怒哼一声,道:“有道是天日昭昭,自古不昧。玄夜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刻禁足十年,不得擅离洞府半步!”</p>
“遵命!”</p>
玄夜未敢质疑,举手领命,带着萧瑟与落寞的神态告辞离去。</p>
而山农仍未罢休,道:“赤方与沐叶虽非主凶,却为同伙,罚去巡星堂看守城门,以儆效尤!”</p>
于野微微颔首。</p>
将赤方与沐叶罚去看守城门,由奎炎与邛山盯着,倒不虞两人暗中使坏。</p>
“哼!”</p>
又听山农哼了一声。</p>
于野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教训道:“你这老儿,过犹不及啊!”</p>
山农依然面对怒容,翻手拿出一枚戒子。</p>
于野接过戒子,好奇道:“这是……”</p>
“十多年间,各城的长老、城主求我炼制血丹,推辞不过,便应承下来,不妨尽数交给城主处置!”</p>
戒子内果然收纳着百余枚血丹。</p>
“你又在害我!”</p>
“城主只知血魂之煞,可见有人因此招祸?”</p>
“未曾!”</p>
“一枚血丹的血魂之煞,只需闭关十年便可化解,城主却一次吞入数十枚之多,除非杀戮、或吞服血藤丹,否则如何化解血丹之毒?”</p>
“你何不早说?”</p>
“哼,多少高人毁于贪念,我本想看你倒霉,又何必多说?”</p>
山农忽而改为传音,道:“想必于城主已寻获血藤丹,并且境界有成,你此前逃离贼星,便是为了渡劫吧?却不敢走漏风声,从无天仙坐守一城之地,否则炎术仙君必然寻来,百万里之内,你休想逃脱他的命牌追魂!”</p>
“命牌追魂?”</p>
于野微微皱眉,道:“倘若各城的长老、城主前来讨取血丹,我该如何应对?”</p>
山农突然后退两步,不答反问道:“这天下宝物,为何人所得?”</p>
于野不假思索道:“有德者居之!”</p>
“呵呵!”</p>
山农转身临崖而立,拈须冷笑道:“所谓的仁义道德,不外乎弱者的自欺欺人罢了。这天下宝物,只为强者所得。你若是足够强大,百枚血丹尽数归你,否则,一一奉还便是!”</p>
于野眉梢一挑,收起戒子。</p>
就此俯瞰全城,可见城西路口的酒肆门前围着成群的修士,一银发女子举酒痛饮,旁若无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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