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8、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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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后守备千牛卫陡见宫门倒塌，神色无不惊诧，随着将主褚豆一个手势，千牛卫士卒霎时摆开阵势，明晃晃的刀兵正对着那尘烟渐消的门洞。</p>

身着霜炼甲的褚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门洞，直到门洞内渐消的尘烟里，终于显出那道令他颇为熟悉的高大身影，他心底的叹息声更重，也更攥紧了手中的刀兵。</p>

“圣人对阁下还不够厚待么？</p>

拜阁下作不良帅，封阁下以镇国侯——日后玄门都领袖之位，亦必为阁下所有。”褚豆的声音从冰冷面甲中传出，显得分外沉闷，“阁下，为何要如此？为何要谋反？！”</p>

从门洞中走出的苏午，看了看披就一身霜炼生人甲的褚豆，他的目光随后越过褚豆的身形，越过甲士森严的军阵，看向那由诸般诡韵交融而成的灰蒙蒙雾气。</p>

雾气里，诸多宫殿皆若隐若现，似已非真实之物。</p>

整个大明宫都被某种奇门遁甲的阵势倾盖了进去，哪怕通晓奇门遁甲，尽知阵中关节，想要破开此间阵势，亦需要耗费极大代价。</p>

“我不曾谋反。”</p>

苏午收回目光，向肉山将军说道：“我今日前来禁中面见圣人，正为向圣人犯颜直谏。”</p>

“你毁破禁中城门，攻击城外守备——此已是大逆之举！”褚豆厉声提醒，令军阵向苏午压近，“此刻离开，我可以为你向圣人求情！”</p>

“究竟是不是谋逆之举，将军说了不算。</p>

圣人说了才算。</p>

我尚未面见圣人，究竟如何定论，而今尚未可知。”苏午摇了摇头，他未有与褚豆解释个中诸多关节，而是在军阵压近之时，抬目看向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诸多宫殿，猛然吐气振声，“皇帝可能看清当前局势？</p>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p>

但愿你我相见之时，你能辨明大局，通明大义，你我君臣相携，仍能留下千古佳话！”</p>

苏午之声传彻禁中诸多宫殿。</p>

端坐于御座之上的玄宗皇帝，耳闻其声，脸色铁青，满眼怒火，他手掌攥住御座的扶手，生生将那金铜之质的扶手拧下了一块来！</p>

“贼獠欲行僭越之事，谋夺大位，如此猖狂，真该碎尸万段！</p>

而今竟还令朕‘辨明大局，通明大义’，令朕‘看清局势’——谋逆之辈，竟是朕不成？！”</p>

皇帝字字句句，杀机森然！</p>

殿中宫人尽皆听到了那传遍禁中的隆隆雷音，听到了从圣人牙缝中挤出的彻寒之语。</p>

他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装作木雕泥塑，不敢发出一丝响动，生怕被此时盛怒至极的圣人留意到，首先打杀了自己！</p>

宫门之前。</p>

褚豆盯着苏午，向麾下士卒结成的军阵猛然打下一个手势——千牛卫霎时而动，刀枪如林，向苏午齐推而来！</p>

“你纵实力强横，亦不能如此折辱天家！”肉山将军暴喝一声，一缕缕银霜般的气韵从他脚下铺散而开，令此间遍地盛开雪莲，簌簌银霜随阴风铺散而开，直欲冻杀世间一切生机！</p>

苏午落入这霜刀雪剑之中，周身霍然烧起熊熊玄黄大火！</p>

黑黄火光只一息时间便将遍天遍地间飞旋的霜雪尽数炼烧个干净，他身若山岳，自身被军阵团团包围之时，亦是千牛卫的军阵被高山巨岳刹那催倾之时——一道道猩红螺纹覆盖了此间的千牛卫甲士，将他们的军阵直接绞碎，所有军士尽被拖入天地间交织的劫运之中，只留下遍天遍地燃烧的玄黄大火！</p>

苏午从褚豆身旁经过，径自迈入那灰蒙蒙雾气当中。</p>

褚豆犹疑了刹那，再次挥起刀兵，临近那道高大身影——苏午头也不回，身周盘旋的蒙蒙雾气里，倏忽响起一记雷音：“嗡！”</p>

雷音如巨锤，一刹砸散了褚豆的念头，令其性灵直接沦入昏沉沉的梦中！</p>

肉山将军就此委顿于地！</p>

呼……</p>

灰蒙蒙雾气里，漫出浓重腐尸气味。</p>

一具敞开的腹腔中堆积着人头京观的尸骸轻悄悄出现在苏午身后，惨白的双臂捧向苏午的头颅。</p>

它的双掌虎口卡住苏午的脖颈，往上一提——苏午的头颅便被它的双手捧下了脖颈。</p>

那背对着它的苏午头颅倏忽转过一百八十度，与它相视。</p>

万劫轮转气韵从苏午眼中转动而出，化为猩红螺纹，刹那卷起了这个腹腔内堆积着厉诡京观的厉诡，滚滚劫运在须臾之间即将它撕扯得四分五裂，就此祭了苏午的五脏庙！</p>

苏午伸手端起自己的头颅，使之重归于自己的脖颈上。</p>

他立身于鬼祟神灵时隐时现的灰雾内，朝天屈指一弹——</p>

像是在回应他这一弹指，灰蒙蒙雾气遮盖住的苍穹之中，骤然响起一声狂烈雷音！</p>

轰！</p>

滚滚雷声中，似有一缕白光撕裂了被灰雾遮盖的苍穹，向下直落！</p>

他再一弹指，雷声更烈，连绵不绝！</p>

那从天而降的灿白雷光，将遮盖于苏午头顶的灰雾也就此撕裂！</p>

天地之间，乍现一道雷光裂缝！</p>

这道裂缝定住了若隐若现的宫殿，照亮了诡韵聚集交融形成的滚滚雾气，令雾气之中一切所谓鬼祟、神灵尽皆无所遁形！</p>

苏午迈步走入雷霆裂缝之中，又一弹指——</p>

轰隆隆！</p>

一道道龙臂探出背阴庙系，倾盖整座大明宫，提起雾气里的一道道鬼祟、神灵，扯落其身躯，将诸鬼祟神灵之首级，尽皆填入背阴庙系内，全作背阴大帝脚下厉诡京观！</p>

雷霆裂缝如天庭投下的长矛，直插在恢宏宫殿前。</p>

背阴大帝头戴冕旒，冕旒前五串玉珠帘里，探出狰狞的龙首，临近了那座恢宏宫殿。</p>

巨大龙首，一时有压塌大明宫之相！</p>

——</p>

宫殿内，群僧诸道脸色严峻匆匆走入，一道道消息如一记记炸雷，轰入李隆基的耳中。</p>

“陛下，谋逆叛贼乍破千牛卫，褚豆将军疑被此贼一掌摧杀！”</p>

“陛下，贼獠已摧灭大明宫中奇门遁甲之阵！”</p>

“张午已然破灭大明宫数百守护翁仲神灵！”</p>

“天降巨电！</p>

百臂之龙轰碎大明宫中百千门神！”</p>

“禁宫底蕴已然耗尽……”</p>

“不良帅在门外等候陛下。”</p>

“镇国侯已在殿外，请陛下直趋拜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