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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很快又是春节,在春节之前,原先中**团和官兵们有很多人都获准了假期,可以回家过年。
而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是山东安徽几个省的,而以山东人为多。
次日一大早,安大兴和王大友等战友将二嘎子和刘亚民送到火车站,在停车站,还得等三个钟头火车才会开,安大兴他们又得赶回去站岗值勤,于是大家相拥道别。
“祝你一路顺风,二排!”安大兴说道,“替我问候伯母,有空去我家里坐坐,告诉我娘,她儿子很好,明年才回家去。”
“好的,一定。”二嘎子说道,大家都是山东人且是同一个县的,去看看是应该的,部队最近扩充了不少,安大兴现在已经升为连长了,在部队里走不开,而他二嘎子和刘亚民两人是张一平的贴身护卫,正在等候张一平的召唤,现在张一平在北京没有出征,所以比较空闲,才让他们放了假。
安大兴他们转身走了,然后又回头挥了两次手,身影便变得越来越小,都是一起闯欧洲的兄弟,从上那般闷罐头一般的货船、在颠簸的大海里闷了一个多月、在英国人的战壕里忍受着皮鞭的抽打,努力的劳作,到了后来参加讨薪团打英国人法国人,到了后来的中**团横扫法国,消灭一批又一批的白人,他们几乎都在一起。这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走路动作和身影都是那么的熟悉,无论多远都能一眼分辨出来。
他们很快便消失了,二嘎子和刘亚民两人坐在背包上等着火车,两人没有说话,心里已经飘向几百公里外的家乡了。
上了火车,坐在靠窗的位置,火车慢慢地向前方驶去。终于,那熟悉却又朦胧,放松却又压抑的景致跃入视线,车窗像电影屏幕一样掠过一座座村庄。而熟悉的砖瓦的房顶,一片片田野在斜阳的映衬下仿佛一块块闪烁的珍珠似的,一方方浓密的果园,一座座稻草堆成的垛垛像丰实的谷仓,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
站牌的名字在眼前跳跃而过,这意味着少了一站,向家里又近了一段路。每一次都让心像激荡的音符,好像要飞出胸口一样。
在前面的座位里同样是几个回家探亲的官兵,他们激动的心情已经难以抑制,他们站到车窗前,紧抓窗框,随着列车向前滚进,心情却愈来愈难以控制,有的竟然哽咽起来。
火车进入山东的地界,在一个小镇的站里停了下来。
车站的外面是一望无垠的稻田,一架两轮的马车孤单地在湛蓝的天空下,在笔直的道路上向地平线的尽头挪动。一道拦路木栅把一批看朴实的农民隔在铁道外面,一群年轻的有着红扑扑的脸蛋的大姑娘们热情地向火车招手,孩子们追逐着在路边玩耍,他们身后通往村子的大道平整宽阔地向后伸展。
十几个官兵背着背包下了火车,立刻引起了一阵长长的尖叫,火车站长外面的人们。已经跨过拦路木栅扑了过来。大叫着自己人的名字。
偷偷地看了一眼睛旁边的刘亚民。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火车继续前行。夕阳渐落已至黄昏,列车走路时的轰鸣声消失了,前面的田野依然一马平川,但是在田野的尽头,山脉郁郁葱葱从原野处铺展开来,二嘎子和刘亚民都禁不住站立起来,叫道:“到了,到家了!”
夕阳温柔地把大地万物染上一抹红色。列车咣咣当当地转动着它那细长的身躯,挺拔成行的白杨从很远的地方恭迎着,但它们却又那么朦胧、那么漆黑地向前倾倒,仿佛是一副融入阴暗亮丽希望的山水画。
火车缓缓收住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这里是县城的火车站,外面一片吵杂,叫喊声、喧哗声此起彼伏,二嘎子和刘亚民背好背包扣好背带,拿起步枪。随着人流摇摇晃晃下了火车的阶梯。
大批的官兵背着背包下车了,在火车站外面的木栅之外。一双双盼望的眼睛,就像是初入夜的路灯一样明亮,照亮着车上还没有到站的官兵的心。
二嘎子和刘亚民一起下了火车,在拦路木栅外面,一个激动的声音叫喊起来,听到刘亚民的心里,却如同霹雳一般,其它的吵杂之声在他耳朵里都听不见了。
“是我爹娘!”刘亚民惊叫起来,向那边跑了过去,一下子翻过拦路的木栅,动作非常敏捷。
二嘎子站在当地,静静地看着刘亚民的一家子,似乎在享受着刘亚民与家人团聚的欢乐。
刘亚民向二嘎子这边挥了挥手,然后兴高采烈地走了。他们住在乡下,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对于一家团园的他们来说,走再远的路也是快乐的。
下了车的人都找到了接车的亲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一家大小来接,火车又继续向前面开去,月台上剩下那些又叫又喊,兴奋不已的人。
大家都麻利地拾掇着行李物品出了站,二嘎子站在月台上,却没有发现来接他的人。
透过木栅栏,看到县城有些灰雾的街道上,自行车、马车和行人往来穿梭着、二嘎子的心又开始激荡起来,母亲的面容轻轻地浮现在他眼前。
二嘎子在月台上再次寻觅,在往来的人流之中,没有他认识的人,人渐渐少了,他在候车室里停了下来,一个大婶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二嘎子忙转身道谢,大婶冲二嘎子微笑了一下,脸上满足是皱纹,却很温和,关心地问道:“同志,家里的人没有接你吗?会不会没的接到你的电报呢?”
“可能是吧,我再等一下,如果没有来,我就自己走路回去,又没有离开多少年,我还认得回家的路。”二嘎子说道,“我是怕他们等一下来接我,错过了。”
等一会儿,二嘎子背起背起背包,提起步枪,谢过那位好心的大婶,出了已经冷冷清清的车站。
车站外面有一条潺潺细流正向前延伸着,年久的城楼方方正正耸立在苍茫的薄暮之间。
二嘎子慢慢在走在熟悉的街道之中,这里的一切都非常亲切,儿时的记忆映入眼帘。
从一座桥上走过,向周围张望,浓浓的墨绿的水藻像是一张地毯满满地铺在河面上,依旧闪射出弧形的光芒向下湍流
一只狗懒懒地在大街上走着,门口闲站着不少人用特别的目光看着他,特别是他背后的那支步枪。
这条街道太熟悉了,沿途的每一个门面都那么亲切,食品店、杂货店、药店、面包坊、随着感觉一直走去,来到镇外的一座院子的前面,这个院子他离家的时候已经非常破旧,但是现在已经修葺一新,门上的铜把手非常锃亮。
二嘎子站住了,手里仿佛悬着千钧重担,他轻轻地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缝轻轻打开,一缕温和的光线照射出来,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二嘎子的眼渐渐潮湿了。
二嘎子脱下钢盔,仰面细看,“是大姐,真是大姐…”
“二嘎子,你回来了,天呀,我们还以为你明天才回来…”
二嘎子拼命地点着头,血液沸腾,背包撞在门槛上,趔趄了几下似乎有千钧重量一般。
“娘,爹,二嘎子回来了…”二嘎子的大姐转身冲着门里高喊,声音激动得有些破裂。
里面一群人汹涌地跑出来,大姐夫、姑姑、姑丈等等,家里的亲戚一个个都在,像聚会似的。然而这么多人,却弄不清楚二嘎子什么时候回来,以至于没有去车站接人。
从这些人的身后,两个老人分开众人走了过来,从他们走路的姿态,身子骨还很硬朗,但是二嘎子看到这两个身影,他的脚仿佛粘在地上,身子一下定住了,“爹,娘!您的儿子回来了。二嘎子回来啦…”
说完这句话,二嘎子重重地跪了下来,“砰砰砰…”地一连磕出生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老人急忙叫道:“他大姐,快扶起来……”
二嘎子站起来,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很快就消失了,在外面几年的哀伤和思念种种情绪一拥而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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