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剑圣”男谷精一郎，登场！【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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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一桥家府邸——</p>

一桥家乃“御三卿”之一。</p>

田安德川家、一桥德川家和清水德川家——这三家和早前创设的御三家相同，都是作为江户幕府将军继承人之列选。</p>

这三家的当主都是从三位、相当于“卿”的官位，所以被合称为御三卿。</p>

姓氏其实都是德川，而田安、一桥和清水的通称，其实是取自于离其住宅所在地最近的江户城城门名称。</p>

论家格，“御三卿”仅次于“御三家”，封地散布在各处天领内，各领10万石。</p>

【注·天领：由江户幕府直接管辖的土地】</p>

既然是如此显赫的豪门，那么其宅邸自然是极尽奢华。</p>

派头十足的大门楼。</p>

一眼望不到头的灰色高围墙，上覆黑瓦。</p>

进门是铺满白砂石、连接门楼与屋宇的宽敞大道。</p>

屋宇犹如“珠宫贝阙”一词的化身。外观轮焉奂焉，丹楹刻桷；内部别有洞天，回廊曲折。</p>

此时此刻，在一桥邸深处的某座房间里，一名身着礼装的武士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p>

看样子这人有35岁上下——在江户时代，这已属是中年人的年纪——面色略显灰暗，眼框下方挂着淡淡的黑圈儿，不过眼神却很锐利，炯炯有神的双眸散发着刚强的光芒。</p>

他身上的礼装绣着唯有德川家族及其亲族才能拥有的三叶葵纹，腰间佩着白鞘白柄、仅从外观来看便知铁定造价不菲的胁差。</p>

身穿葵纹衣，腰佩大宝刀……想必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名中年武士的身份一定不简单。</p>

事实上，此人在时下的日本，确实是小有名气。</p>

他正是目前在幕府担任“政事总裁”一职的福井藩藩主——松平春岳！</p>

福井藩，又名越前藩、北之庄藩，领32万石，乃亲藩大名之一。</p>

“松平”是德川家康的旧姓。除了“御三家”、“御三卿”之外的其余亲藩大名，皆姓松平。</p>

世人皆称松平春岳为“贤侯”。</p>

从其过往的事迹来看，他也确实当得起这个“贤”字。</p>

首先，他的学问很高。</p>

出身良好的松平春岳，从小就受到了非常良好的教育。</p>

幼年时，他每天上午学习《大学》、《论语》等儒家经典，午后则用心修习书法。</p>

他好学的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纵使而今身居福井藩藩主、幕府政事总裁的高位，他也仍旧手不释卷。</p>

论学问素养，他在三百诸侯中当称第一。</p>

【注·三百诸侯：对江户时代的藩国大名们的统称】</p>

其次，他的思想很开明，行事果断且雷厉风行。</p>

面对因“黑船事件”的爆发而衍生出来的一系列严峻问题，身为国家重臣之一的他，开始时坚持锁国政策。</p>

但在1858年签订《日美修好通商条约》以后，他改变了立场，从“锁国派”转为坚定的“开国派”。</p>

他积极地接触西洋的知识、文化，在福井藩兴建西方式的兵工厂，鼓励教育事业，并发展医疗设施。</p>

众所周知——“一桥派”倾向锁国，“南纪派”倾向开国。</p>

按理来说，力主开国的松平春岳，应该跟后者站在一边才对。</p>

然而，他因将军继嗣问题与大老井伊直弼发生剧烈冲突，受到禁闭处分，直到井伊直弼遇害后才被放出。</p>

松平春岳始终认为：年长且富有才干的一桥庆喜，才是担任幕府将军、挽大厦于将倾的不二人选。</p>

思想开明、支持开国、支持一桥庆喜——他跟萨摩藩国父岛津久光的政治立场完全吻合。</p>

出于此故，岛津久光非常尊敬、欣赏松平春岳。</p>

也正因如此，他才力推对方就任职能近似“大老”的“政事总裁”。</p>

此时此刻，端坐在榻榻米上的松平春岳，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双目半阖，视线紧盯膝前的榻榻米，像块磐石一样动也不动。</p>

便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他的前方陡然响起房门被轻轻拉开，以及什么人缓步走进来的声音。</p>

闻听此声，松平春岳毫不踌躇地弯下腰、低下头，双掌贴地，鼻尖距离榻榻米仅有咫尺之遥。</p>

啪哒——某人在松平春岳的身前坐定。</p>

紧接着，一道幽幽的年轻男声，打破了房间的静谧。</p>

“春岳，抬起头来吧。”</p>

“是！”</p>

松平春岳大喝一声——他也不将背完全挺直，就这么半弓着腰，双手撑地，视线锁定在前方之人的胸口上——在江户时代，这属于最标准的、下位人面见上位人时的姿态。</p>

“一桥大人，在下冒昧来访，望请见谅……”</p>

“行了行了，这些场面话就免了吧。”</p>

一桥大人——全日本上下，能被松平春岳尊称为“一桥大人”，而且还能让松平春岳如此毕恭毕敬的人，有且只有一个。</p>

此人……正是目前担任“将军后见职”、亦称“将军辅佐”一职的一桥庆喜！</p>

只见一桥庆喜有着还算板正的五官，肌肤略显黝黑，额头很宽，下巴很窄，整张脸呈现出“上大下小”的样式，像极了一棵倒放的窝瓜。</p>

天保8年（1837）出生的一桥庆喜，今年不过25岁，正值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年纪。</p>

这也是“一桥派”拥护他的一大重要原因——一桥庆喜比德川家茂年长，所以更加靠谱。</p>

自打在岛津久光的主导下，庆喜和春岳双双跻身江户幕府的最高决策层以来，他们俩便联合执政，进行新的幕政改革。</p>

刚开始，幕府阁僚普遍认为此二人什么都做不了，但也许是组合效果还不错，他们确实做了不少备受好评的实事。</p>

这也侧面证明了“一桥派”如此推崇一桥庆喜，并非是毫无理由的——这个还很年轻的男人，确实是有几把刷子。</p>

“春岳，说吧。突然来访，所欲为何？”</p>

说罢，一桥庆喜抬手轻揉挂带倦意的眉角。</p>

“是！那么，便请恕在下直言了——一桥大人，12月18日的‘赏梅宴’，将是吾等进一步地推高您的威望的大好机会！我们须得早做准备！”</p>

“‘赏梅宴’？”</p>

一桥庆喜停下揉眉的手指。</p>

他扬起视线，以眼神向对方询问“这是何意？”</p>

松平春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p>

“每逢此等风雅之宴，最不可少的便是行风雅之事。”</p>

“等到宴酣之际，必会有人提议焚香、品茗、作诗。”</p>

“据在下的调查，德川家茂、天璋院和橘青登皆对诗文一窍不通。”</p>

“一桥大人，您若能在这场高朋满座的宴席里，当众吟诵出技惊四座的俳句，压倒德川家茂等人……这定能大大增长您的名望！”</p>

一桥庆喜听罢，怔了一下，随后发出像是听到有趣笑话一样的轻笑声。</p>

“呵呵呵，春岳呀春岳，我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p>

“姑且不论我根本不通文墨。”</p>

“即使我真的在宴席上大放异彩……这又能如何呢？”</p>

“顶多也只是使我多出一项‘允文允武’的美名，并留下一则可供世人们做下酒菜的逸话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