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无双之剑”与“活人之剑”【6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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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登走得突然，回来得也快。</p>

仅须臾，他就神色如常地回到了宴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p>

青登回来后没多久，桐生等人也陆陆续续地归来了。</p>

3位女孩的家长们几乎同时离席，然后又几乎同时归席。</p>

先是表示要去给相熟的佐藤彦五郎等人问声好的冲田光夫妇，率先回到青登等人的眼前……冲田光方一回来，就用着一种没好气的可怕视线瞪着醉得昏睡过去的总司。</p>

冲田光不喜饮酒，也最讨厌醉汉，总司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过量至直接昏睡的行为，完全是踩着冲田光的底线跳舞。</p>

等总司醒来后，她应该有麻烦了……青登心想。</p>

紧接着，声称去外头吹风醒酒的千叶重太郎前脚后脚地归来。</p>

最后归席的人是桐生、古牧夫妇这3位大长辈。</p>

家长们归来了，木下舞和佐那子都不敢再当着他们的面“明争暗斗”，皆乖乖地埋首吃饭。</p>

原本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火药味，轰然消散。</p>

再之后，青登他们这一“桌”就再无值得多提的事件发生。每个人都静静地享受着眼前的美食、热闹的宴会氛围，时不时地抬首闲聊几句。</p>

但不知是不是青登的错觉。</p>

他总觉得……古牧夫妇在归席后，对他的态度产生了相当微妙的变化。</p>

阿町待他的态度似乎……变冷漠了不少。</p>

倒不是说她突然对青登摆臭脸，或是对青登恶语相向。</p>

因为她的座位离青登很近，所以青登时常有跟她对上视线。</p>

此前，在与青登对上视线时，阿町都会礼貌性地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笑意。</p>

而现在，在与青登对上视线后，阿町依旧会对青登笑……但不论是面上的笑容，还是眼中的笑意，都变僵硬了不少。</p>

有种并不想对青登笑，但出于礼貌又不得不硬挤笑意的感觉……</p>

反倒是古牧吾郎。</p>

他对青登的态度变化，与阿町截然相反——他突然变热情了些许。</p>

频仍地主动向青登抛出话题，同青登聊天。</p>

所聊之物，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家长里短，话题主要围绕着剑术所展开。</p>

比如：</p>

你是何时开始练剑的？</p>

目前拿到免许皆传了吗？</p>

有计划在修习天然理心流之余，学习别的剑术吗？</p>

凡此种种。</p>

出于对古牧吾郎的那股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再加上古牧吾郎为人很健谈，所以青登倒也乐于和这位儒雅的老大叔聊天。</p>

通过与古牧吾郎的聊天，青登也对这大叔有了不少的了解。</p>

古牧吾郎的实际年龄要比他外表要大。据他所说，他今年已经45岁。其妻子，即阿町要比他小2岁，今年43岁。</p>

俩夫妻在京都开和果子店的初衷，是二人都对做点心颇感兴趣。</p>

一来二去、稀里糊涂的，就在京都建起了一座生意还算不错的和果子店。</p>

“我曾经学过一点剑术。”</p>

古牧吾郎举起酒杯，一边抿酒一边面不改色地说。</p>

“对剑术粗通一二。虽然没能在剑术上有啥大成就，但一直以来都对剑术很感兴趣。”</p>

“橘先生，你的剑术才能如此之高，不知目前在剑术一途上，是否有着什么理想或目标？”</p>

“有想过要成为名震一方的大剑豪吗？”</p>

“还是说更进一步，成为在同一个时代里，于天之下再无敌手的‘天下无双’呢？”</p>

“渴望成为像上泉信纲、冢原卜传、木下源一、绪方逸势那样的被封‘圣’的剑士吗？”</p>

“亦或者……挑战一下无数武者都梦寐以求的成就：成为力压前史今生后世，不论是未来的几百年还是几千年，都不会再有人能超越你的‘千年无双’？”</p>

听完古牧吾郎所抛出的这一连串问题，青登不禁暗暗咋舌。</p>

古牧吾郎所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大……</p>

而且问得一个比一个夸张……大剑豪、天下无双、剑圣、千年无双……</p>

在剑术一途上是否有着什么目标或愿望——这个问题，青登还真没认真地思考过。</p>

此问题倒契合青登前阵子所生起的苦恼：在讨夷组已经覆亡、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消失的当下，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p>

“……”青登一言不发，作沉思状。本欲举起的酒杯顿了一顿。</p>

古牧吾郎倒也不急。</p>

他神色如常地吃饭喝酒，静静地等待着青登的思考、作答。</p>

半晌过后，青登将手中的酒杯，静静地放回至膝边。</p>

“……古牧先生，说来惭愧。我的答案可能会令你失望哦。”</p>

青登淡然一笑，随后神色平静地不急不缓道：</p>

“我虽对武道很感兴趣，但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什么大剑豪、天下无双、剑圣亦或者是什么千年无双。”</p>

“莫说是‘想成为’了，这几个词汇我平日里连想都没有想过。”</p>

“我只想安安静静、按照自己的步伐来持续地磨练武艺。”</p>

“若硬要说什么目标……那就是努力变强吧。”</p>

“强到能保护身边所有重要的人。”</p>

宫川音五郎等宾客越闹越嗨，整个宴厅一片嘈杂。</p>

因为现场的声音很吵闹，所以青登和古牧吾郎的谈话声，只有他们这2个当事人听得清。</p>

古牧吾郎搁下了手里的碗筷，直视着青登的双目，认真地听青登说。</p>

“回首一想，在不知不觉，我已有了相当重要的亲友。”</p>

青登一边说着，一边仰起脑袋、抬高视线，环视四周。</p>

老仆九兵卫、近藤、土方、斋藤、永仓、原田、桐生、木下舞、佐那子、总司……青登的目光逐一划过正分坐在不同位置的他们的脸颊。</p>

“目前这个国家、这个世道，远远称不上太平。”</p>

“各种乱七八糟的动乱接踵而至。”</p>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自大……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地护下在我剑锋所及之处的所有重要之人。”</p>

说到这，青登停顿了下。</p>

接着，换上了半开玩笑的语气。</p>

“所以我一直很想去学习一下如何使用火枪呢。”</p>

青登一面抬手做出扣动扳机的动作，一面接着道：</p>

“相比起剑锋……枪口所能保护的范围似乎更大一点。”</p>

“哈哈哈。”</p>

古牧吾郎像被青登的话给逗乐了一般，在轻笑了几声之后，将双手交叉着探进羽织的宽大袖子之中。</p>

“也就是说，你选择了‘活人剑’啊……”</p>

“活人剑？”</p>

青登朝古牧吾郎投去疑惑的眼神。</p>

“我的某个颇通剑道的朋友，曾跟我说过：人世之剑，共分两种——”</p>

古牧吾郎淡然一笑，然后竖起2根手指。</p>

“斩断世间一切之物的‘无双之剑’”</p>

“只斩应斩想斩之物的‘活人之剑’”</p>

“很显然，根据你刚才的回答，你意在‘活人’，而非‘无双’。”</p>

古牧吾郎缓缓地放下竖起的指头，随后摆出一副像是想仔细品鉴艺术品的模样，轻声复诵青登适才所说的某句话：</p>

“护下剑锋所及之处的所有重要之人吗……”</p>

“哈哈哈哈，不错的理想！”</p>

说罢，古牧吾郎将探进羽织袖子里的双手伸出——只见其右掌多了一支钢笔与一本小小的册子。</p>

这位大叔还蛮潮流的，身为一个和果子店的老板，竟随身携带着一支在当下的日本仍相当少见的钢笔。</p>

“橘先生。愈是和你聊天，我就愈加发现我们还真是投缘呢。”</p>

古牧吾郎拧开钢笔、翻开册子，在册子上的随便一页“唰唰唰”地书写着什么。</p>

“这是我与内子在京都所开设的那间和果子店的地址。”</p>

古牧搁下钢笔，“嘶拉”一下撕下他刚才在其上书写的那一页，递给青登。</p>

“橘先生，日后若是有缘来京都一游，可随时循着纸上的地址来找我，我时刻欢迎你的到来。”</p>

自己居于江户，而古牧夫妇居于京都，两座城市隔了差不多半个日本……等今日近藤勇与松井常的婚礼结束之后，再与这对夫妇见面就不知要到何时了。</p>

说不定等今天过后，就不会再有跟这对夫妇见面的机会了……青登心想。</p>

只不过，心里虽这么想，但青登还是礼貌地以双手收下了古牧吾郎所递来的纸条并好生收下……</p>

……</p>

热闹的婚宴一直持续至下午4时。</p>

在太阳开始西垂后，便开始有宾客接二连三地兴尽而归。</p>

木下舞、佐那子她们近乎是最晚走的一批人……天空都出现昏黄的霞光了方才起身告辞。</p>

桐生：“周助。今日真是多谢你们的招待了。”</p>

“嚯嚯嚯。”</p>

周助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寻常时候本就眯得看不见眼瞳的一对细眼，这当儿因笑容而眯得更细窄了些许。</p>

“别这么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们，今天谢谢你们来参加犬子的婚礼！”</p>

近藤与松井常这对新婚燕尔，以及青登、井上、土方、阿笔等一众人等在周助身后站成一溜儿，于宴厅的大门处送别桐生、绪方夫妇与木下舞。</p>

站在桐生侧后方的木下舞双手交叠于身前，小脑袋微微低垂，眼睛紧盯着自己那没有着袜的小巧足尖。</p>

时不时的，她仰起头来，偷偷地将一种不舍的目光投注到青登的身上。</p>

此刻，她格外希望桐生、绪方他们能跟周助多聊一会儿……可事与愿违，她刚升起这样的想法，便见桐生对周助微微欠身：</p>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p>

说完，“打前锋”的桐生就不带任何迟疑与踌躇地向宴厅之外快步而去。</p>

绪方、阿町夫妇紧跟而上。</p>

明明前几天才因得知陪青登去看烟花的女孩不止有自己而大受打击，结果数日之后就通过一番“自我解忧”，自顾自地“原谅”了青登、与青登冰释前嫌……青登目前在木下舞的心里有着何样的地位，可见一斑。</p>

现下要与青登分别了，犹感不舍</p>

但再感不舍也没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