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哥谭1987（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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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果然如同报纸上的天气预报说的一样，哥谭下起了细雨。</p>

席勒坐在庄园的书房里，窗外的雨声像是最好的安眠药。</p>

有些杂乱的书桌上，堆成一摞的书籍在壁灯的照射下留下波浪起伏的影子，墨水瓶和席勒镜片的反光，在有些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亮，他正拿着钢笔，用复杂又华丽的花体英文写邀请函。</p>

全世界的习俗几乎都一样，当你搬家时，总要通知亲朋好友过来做客，席勒打算这周的周末，邀请他在哥谭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过来吃饭。</p>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一些湿润的空气顺着窗户的缝隙进入室内，在灯光的光线中，能够看到细小的水汽缓缓飘落在桌面上，很快，书桌靠近窗台的部分就凝结了许多细小的水珠，反射着背后壁炉的火光，像一颗颗红宝石。</p>

天色逐渐暗下来，比白天更冷的雾气让玻璃凝结了一层白霜，席勒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他抬头看过去。</p>

从这个角度看向整个哥谭，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雨中的哥谭不光更加阴沉，也更加静谧，甚至让人感到有些难得的闲适。</p>

不论如何，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城市总是比后来那个信息社会节奏要慢得多，席勒写了一下午的信，直到男仆过来提醒他晚饭时间到了，才离开书房。</p>

等到吃完晚饭，席勒穿好衣服，拿上雨伞，离开家门，这时，哥谭下了一整个下午的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吸进肺里冰凉的潮湿空气，还弥漫在城市当中。</p>

地上的水洼在黑暗中如同一个个水银镜子，把路灯的灯光反射成金色的碎片，像是上个秋天没有带走的落叶，席勒的鞋跟踩上去之后，这种光芒就在轻微的波澜和溅起的水珠中消失了。</p>

也就像全世界的习俗一样，当你搬家时，也总得去拜访一下邻居。</p>

这里的治安还算不错，因为但凡能住得起和维护得起这样的庄园的人，也是非富即贵，虽然已经比不上南部的富人区那么繁华，可没落的老城区也有一种慢节奏的老派风情。</p>

在距离席勒住的庄园一条街的地方，有一家歌剧院，不过这里很少有剧团来演出，所以就成了这片居民的俱乐部。</p>

席勒走到剧院的门口，这里的侍者显然没有那么专业，等到席勒走到了大门的台阶上，他们才走上前打开大门，席勒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然后走了进去。</p>

虽然外面是寒冷的雨夜，可剧院内却很温暖，席勒的眼镜蒙上一层雾气，他摘下眼镜，走到前台，轻轻敲了敲桌面。</p>

正在打瞌睡的领班恍惚了一下，一抬眼皮，看到有人，他坐直身体，然后问：“您有预约吗？”</p>

“我是买下了子爵庄园的新住户，今天这里的所有酒水消费都记在我的账上，上帝保佑所有人。”</p>

领班立刻热情了起来，说：“原来是您，昨天我才刚刚接到消息，那座最大的子爵庄园有了新主人，您的眼光真的太独到了，正是这样豪华的庄园，才配得上您这样慷慨的先生。”</p>

“您放心，等到待会儿大家出来的时候，就都会知道您是一位好相处的绅士了。”</p>

听着领班口中不断冒出来的溢美之词，席勒不动声色地把一卷美元放在了铃铛的下面，领班立刻就说：“您不必在意这幢建筑的外表，毕竟这里是哥谭最古老的一座剧院，有些破旧也是正常的，但我们的服务一定是最好的……”</p>

席勒从剧院的台阶上走下来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可能是哥谭最古老的剧院，它已经布满了沧桑的痕迹，在许多年以前，这里也曾迎来过一个又一个知名的剧团，也有无数的演员在这里登台表演，你方唱罢我登台。</p>

但现在，它已彻底寥落，陈旧的门脸像纪录哥谭历史的石碑，刻下风霜雨雪后的痕迹，可能本就比那些杜撰的戏剧要更精彩，只是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再看了。</p>

席勒回到庄园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昨晚还有些东西没有写完。</p>

感谢这个节奏还比较慢的年代，席勒可以不用提防任何短信或者电话的狂轰滥炸，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的看书，从纸质的资料上寻找自己需要的知识，然后再用钢笔把它们写到纸上。</p>

突然他的身后轻轻一响，席勒头也没回，他说：“戈登来拜访，至少还带了礼物，那么你呢？不请自来的蝙蝠？”</p>

蝙蝠侠的影子被墙上的壁灯照出多重的阴影，他说：“等白天再送。”</p>

“戈登就快结婚了，你不打算以这个紧身衣怪人的身份给他送个礼物吗？毕竟他可是你的合作伙伴。”</p>

“我没有什么礼物可送的。”蝙蝠侠的语调总是很低沉又很平缓，在这深夜的房间中，让人有些昏昏欲睡。</p>

”那么你是过来做什么的？”</p>

“来祝你乔迁新居。”</p>

“我想你比我更早把这所庄园的所有房间都转了个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通过某些手段拿到了建筑设计图。”</p>

蝙蝠侠没有答话，他似乎是默认了，他从不避讳再席勒面前展示他这种过度未雨绸缪、怀疑全世界的性格。</p>

“你看了今天的报纸吗？看到了有关铁幕的消息了吗？”</p>

“那与我无关。”</p>

“这可是全世界的大事。”</p>

“哥谭不会因此变得更好，也不会再变得更坏了。”</p>

然后两个人就都沉默了，只剩下席勒钢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回荡在深夜安静的房间里，过了一会，蝙蝠侠说：“从大都会过来的那伙人，应该是过来追杀你的。”</p>

“那就让他们来，还是说你觉得哥谭的人会怕了大都会的人？”</p>

蝙蝠侠又沉默了。</p>

“我猜你是和你的管家吵架了，对吗？”</p>

蝙蝠侠不回答，可席勒自顾自的说：“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飙车，因为他和他亲爱的‘管家’吵了一架。”</p>

“他们是为什么吵架？”</p>

“因为那个人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自己的管家结婚。”</p>

蝙蝠侠再次沉默了。</p>

“我猜，你的管家应该对你受伤这事感到很心疼，但他又不想阻止你继续你喜欢的事业，所以他只能自己消化这种情绪。”</p>

“可你发现了他似乎在伤心，你既不想停下你的事业，又不想让他伤心。”</p>

“你的那些过人的智慧和缜密的逻辑在这个时候都不管用，所以只能半夜跑出来飙车。”</p>

“让我猜猜，你新造的那辆蝙蝠车应该就停在我家的门口，并且直到现在，那过热的引擎应该都还没有冷却下来。”</p>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读心术吗？”</p>

“别再问这种蠢问题了。”</p>

“如果有，你能告诉我阿尔弗雷德是怎么想的吗？”</p>

“你比那个人直白很多，不过也对，困扰他的除了亲情，还有爱情。”</p>

“爱情……最令人难以琢磨的东西，我主动提出可以告诉他答案，但他拒绝了。”</p>

蝙蝠侠的视线落到了席勒无名指的那个戒指上，他问：“你结婚了？你的夫人没有跟你一起来哥谭吗？”</p>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要那个答案。”</p>

席勒说：“那就走吧，你不如去找戈登收留你，继续留在我这里，你只会得到你不想听的答案。”</p>

蝙蝠侠说：“这座庄园的确很好，一共有36个房间，你睡在楼上的东侧主卧里，那还有35个房间。”</p>

“我是不会给你钥匙的。”</p>

“我不需要钥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