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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又是谁出的主意?”吕道长平静开口。平静之下,必然隐藏着滔天怒意,平静过后,必然又发出雷霆一击!几兄弟心知肚明,当下纷纷噤口不言。方老大哈哈一笑,大声道:“是我!”吕道长点了点头,赞许道:“很好,敢作敢当,有勇气。”
“少来这套!要打要罚冲我一个人来,这些都是我干的,不关他们的事儿!”方老大慷慨陈辞,将罪责一肩扛起。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se!老大就是老大,出了事儿,老大兜着,天塌下来,老大顶起!几兄弟闻言纷纷面露佩服之se,感动之se,以及不忍之se。
“很好,很好。”吕道长再次点头,慢慢将戒尺收了回去。
咦?这是……
莫非他要大发善心,如上次一般,不再追究责任?方道士见状惊愕又惊喜,几小道一时呆住,人人不明所以。
“藤鞭击股,十记为戒。”吕老道一边说,一边缓缓将鞭子掏了出来。几小道见状茫然变恍然,方道士猛啐一口,别过头去。早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害得别人空欢喜一场!打就打,闹事儿之前就想好了,没有甚么了不起,打罢!认了!
历史重演,时隔多ri,鞭子屁股再次相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一二三,一二三,疼不疼?一般般。只是当着小弟光屁股,老大一时有些难堪。咬住牙,忍一忍,眼看马上就打完,这笔恶帐得记好,ri后再算!少顷方老大提着裤子连连呼痛,一时额上见汗,果然不冷了。
“这件事,还有谁人做了?”吕老道并不打算放过几兄弟,持鞭沉喝。几人呆了片刻,胡非凡大声道:“我!”牛大志无奈道:“我。”赵本左右看看,叹道:“还有我。”吕长廉喝道:“一人十鞭!可有话说?”三人垂下头,各自低声道:“没有。”
“袁世,你呢?”吕道长微觉奇怪。袁道士长出一口大气,欢喜道:“师父!没我!我没干坏事儿!”吕长廉不解道:“你既没做,为何要躲?”袁世挠了挠头,苦笑道:“我,我害怕。”吕道长闻言皱起眉头,喝道:“他几人胡闹之时,你又在做甚?”
“那时,我在旁边儿看来着……”袁道士陷入沉思。吕道长点了点头:“你也有错,同领十鞭。”什么?也是十鞭?袁世闻言张大嘴巴,几疑自己听错了:“师,师父,我没干坏事儿也要打?不是吧?怎么这样?”
“自己去想!”
袁道士连忙去想。直到第十记鞭子挨完了,还没有想明白。连番受到不白之冤,袁道士冤的要死,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问完自己,袁道士又后悔了,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同样是挨鞭子,不如痛痛快快玩儿上一场,多好?总之心情很复杂,总之心里很懊恼,总之这是袁道士ri后想起来,最最倒霉的一天!
有失必有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方老大眼睁睁看着四兄弟一一上前挨鞭子,登时觉得屁股不那么疼了。三兄弟眼见自家犯事儿挨了打,看热闹的人竟也陪着挨了打,顿时觉得落在屁股上的鞭子没那么重了。小兄弟咬着牙擦去眼角委屈的泪水,一时也长了个心眼儿,知道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的道理了。
鞭子打过,吕道长气儿也消了七分,手一摆:“你等都去讲堂,罚抄道经十遍!”
果然。早知道这一回不会轻易了事——
十遍,我的天!几小道唉声叹气捂着屁股向讲堂走出,只方道士还有话说:“甚么道经?我不会写!”
“你写那六个字,八百遍!”
八百遍?我的老天!方道士瞪大眼睛,当场就吓傻了。那是多少个字?不知道!反正很多很多,怕是得写到下辈了去了!惨了,惨了,这个老道真是够狠,以后还是少得罪他,不然真个没有好果子吃……
道经千言,十遍万字。
六字真言,六八四十八,四千八百字。
方道士数学不好,尚不知这是吕道长给他面子,便宜他了,皱着眉头一脸晦气,嘟囔着跟了进去。
一场喧闹,就此揭过。
写写写,一字一字又一字,抄抄抄,一行一行又一行,累累累,一页一页又一页,苦苦苦,一遍一遍又一遍。夕阳西下,这一ri便在无尽的落笔处走到尽头,钟声响起,又一夜窃窃私语起于小屋中的茶余饭后。
照例照例,饭后来议。
五虎上将聚齐,个个愁眉不展。这一天下来,大伙儿情绪都不是很好。下了一场好雪,惹了一堆闲事,挨了一顿鞭子,抄了一天文字。这一天下来,五虎上将人人萎靡不振,腰酸腿肿屁股疼,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叹一声命苦的人,究竟这是何苦来?
说起来,道起来,大家都有责任,一一深刻反省。马超说道:“怪我,怪我不该见猎心喜,挑头儿生事。”张飞说道:“怪我,怪我不该一时兴起,鲁莽行事!”关羽说道:“怪我,怪我不该没有主意,跟着闹事。”黄忠说道:“怪我,怪我不该有眼无珠,没事找事!”事情都已过去,兄弟还是兄弟,说过之后几人各自叹气,互相解释安慰,以博得双方同情,更取得对方谅解。
少了一个人,赵云赵子龙呢?
赵云没功夫儿闲扯,正自趴在床上,手忙脚乱往屁股上抹药膏——咦?同是十鞭,怎就他一人犹自吡牙咧嘴,连连呼痛?莫非,老大屁股上的肉,比几个兄弟更娇贵一些?非也,不是贵贱的事,而是数量问题,四人各挨十记,一人多挨十记。
那是下午的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话说方道士消极怠工,不愿抄那余下的七百九十遍,吕道长良言相劝未果,只得再次施以暴力。此后局面一发而不可收拾,鞭子还没落下,挨打的人当场晕倒,鞭子还是落下,打人的人扬长而去。整个过程鞭尸一般,说来恐怖,不可多说。
赵云擦好伤药,转过头总结道:“说一千,道一万,要怪就怪——”说着放低声音:“驴长脸!不成,咱几个得想想办法,不能由着他这再这样,这样作恶下去了!”不错,不错,众将纷纷点头开口附和。旋即几人凑到床头低声秘语,各自献计献策。点头,摇头,眼神交流;收声,噤声,隔墙有耳!这样,那样,一样不妥;成了,不成,从长计议。说的什么?说了这是秘密,天知地知我知他知,就是不能告诉你。
是夜天气愈加寒冷,恼人的北风呼呼作起,吹走一方美梦,吹来几处闲愁。下雪不冷化雪冷,三更半夜冷已极,那风自破碎的窗纸中悍然侵入,将ri间顽皮的游戏化作夜里彻骨的寒意!冻醒几人?后悔几分?吹在谁的脸上?吹在谁的心里?是谁缩在被里,连呼好冷?是谁盘坐榻上,一声叹息?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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