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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常常很美好,现实每每很残酷。
一人挺胸而立,信心百倍——今ri习武,正合心意!以本人这等天资,这等聪明,这等不世出的少年英才,学得一身高强本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之前本事小一些,那是英雄落难,没得机会而已。你看,早间没有遇上高人,想学一手儿也没学到,后来来了个死老薛,教了两手儿也不着调……现在总算可以踏踏实实练武功了,虽然这个师父平平凡凡,教本天才有些勉强,但是!天才就是天才,哪怕蠢材来教,也是天才!瞧着罢,这就学他个三五天,管保到时候儿神功大成,令所有人佩服万分,夸赞于我,哎!到那时候儿,自个儿多么不好意思……
“方殷——”
一声沉喝,将方老大从虚幻梦境拽回真实世界。方道士正自想得兴高采烈神魂颠倒,冷不防受此惊吓,心中大为不悦,皱着眉头道:“干甚么?叫我也不先打个招呼儿!”吕长廉一时无语。半晌,开口道:“为师告知你三件事情,你听好——”美梦破碎,兴致全无,方道士也懒得搭理这不长眼的师父了,只是低头不语。殊不知一场美梦还没醒利索,残酷现实已是近在眼前!吕道长接连说了三件事,事事无好事,一件比一件难以接受,登时让人梦碎心亦碎,豪气化飞烟。
噩耗!三件噩耗!天大的三件噩耗!
其一,因方道士私藏暗器,损坏公物,恐吓他人,依律没收。其二,因方道士深夜聚众谈话,影响他人休息,为防止此事再次发生,吕道长命他移居别室。其三,因方道士昨ri污辱同门,欺师灭祖,今ri不得随众人习武,自行去讲堂写悔过书。
“放屁!”方殷呆了片刻,跳脚大叫。
“拿下!”怒喝声起,牛大志应声上前,胡非凡紧随其后,一左一右把臂挟住。方殷昂首挺胸,左右各怒视一眼,大叫道:“哪个孙子告的密?敢跟我玩儿yin的,有种!”一人笑而不语,一人神情得意。赵本袁世见状怔了怔,互视一眼,齐声道:“师父——”
“不必多言!方殷,你可知错?”吕长廉拂袖怒喝。方殷猛啐一口:“知道你个狗屁!”吕长廉冷笑点头,于怀中取出一物:“言语无礼,顶撞师长,戒尺击手,十尺。”眼见吕老道缓缓行来,马脸上冷冰冰再无一丝笑意,这是……动真格的了!方殷又惊又怒,一时连连挣扎,试图脱身。怎奈一挣,再挣,双臂有若撼山,身子一动也难动!正是真人不露相,昨ri一个没头脑,一个纸老虎,此时竟然如此历害!枉然殷殷期待今ri,却不料今ri——师父翻脸无情,对手明枪暗箭,小弟也不敢出头,只苦了自家。
明天已是今天,转眼天已变天!
“无上天尊在上,山门法规在前,岂能任你无法无天!今ri为师便让你懂得,什么是规矩!伸出手掌——”吕长廉举起戒尺,冷冷说道。
方道士怒目而视,紧紧握住双拳,面se大义凛然。
吕长廉持尺而立,微一颔首。牛大志心领神会,当下双手发力拗起小臂,右手运足力气,将紧攥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胡非凡随之伸出左手,攥其手指牢牢定住手形——方老大一时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暗道不妙之时已是掌心朝天,如同肉在砧板,任人宰割!
“你俩给我等着!”方殷恨声说一句,颓然闭上眼睛。
“叭,叭,叭……”戒尺声声响,记记不留情!手痛心也痛,无情是有情。少时十尺击毕,小道手心已肿。连续击打之下,初时觉得疼痛,继而麻木,随之竹尺收时,霎时痛入骨髓,掌心有若火炙!一时痛得有口难言,只是强忍泪水,咝咝吸气镇痛。
“方殷,你可知错?”吕长廉双目凝视。方殷咬紧开关,怒视片刻,低下头:“知道了。”吕长廉不动声se,又喝道:“为师打你,你可心服?”方殷低着头轻声道:“服了。”
“放开他。方殷,一旁思过。”
方道士终于解脱了,默默走到一旁,坐在石凳上思过。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有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方老大学问不是很高,思来思去只思出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两句。意思都是一样的——服不服?口服心不服,不服。错没错?你错我没错,没错。一共打了十下,都给老子记着!早晚加倍奉还,报仇不急一时。
当然,方老大算术也不太好,超过了十下就记不清了。不过,心里不服不挨打,口中不服要挨打,承认错了不挨打,死不认错要挨打,这个账不用算也是很清楚的。何况,这回打的是言语无状,顶撞师长,之前还有三件倒霉事儿扣在脑袋上,怎能这般不明不白认了?因此,小道士吹着巴掌皱了眉头假装沉思,实际是在明里思过,暗里算计。
实在是,不好办!这三条,都很难。若依了吕老道,早间一番谋划必将全数落空,之前定下计策也得全然推翻。一是,刚刚收服了两个小弟,给他换了屋子,老大岂不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那时多么寂寞无聊,惨状想想就已不堪!其二,秘密武器没带身上,即便带上了不再秘密,但那,仍是壮已声威,寒敌胆魄的无上利器!给他收走了,再想当这老大,别说那老牛,只怕狐狸也是不干!至于三者,悔过书?且不说乐不乐意写,方老大根本不会写字儿……
难上加难!
这怎能成?自己以后还有得混么?万万不成!须得好好想个办法,纵不叫他一下子收回成命,也要与他讨价还价一番!方道士思过完毕,起身叫道:“师父——你来,我有话说。”吕道长正在树底下指点招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四名小道嘿嘿嗬嗬比划拳脚,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师父教得用心,徒弟练得着意,加上今ri风和ri丽,一切都很正常。
除却今ri院里多了一个思过的小道。
老树条条虬枝各探,师徒人人心里都乱。打人的自是心里没底,帮凶的也是心里没数儿。还有旁观的,心下惴惴不安。只因挨打之人,并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这回吃了皮肉之苦,不知何时来个反攻倒算!莫大意,单看他昨ri行事,便知此人非常难缠。小心了,表面仍是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实则人人马马虎虎,心不在焉。
此时听他开口招呼,语气平和,再见他面上堆笑,浑若无事——许是没事了,应该治服了!徒弟各自松一口气,师父点了点头,应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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