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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看了林阮一眼,顾南七旋即和紫衣女子进了车厢,面面相对,确实没有言语。
不刻,林阮亦进了车厢。
顾南七疑惑,“刚才赶车的人呢?”
林阮道,“突然有些事,他去办了。无妨,这马识途,可以回去。”
语闭,他又冲那女子淡淡道,“姑娘,敢问家在何地?”
闻言,女子的眼眶倏地便是一红,看上去分外的楚楚可怜,她低声嗫嚅道,“哎……我已经没有家了,一年前,辛乌军杀了我的父母兄妹,烧掉了我的家。我外出,侥幸活了下来,勉强度日而已。这许久来,我一直住在城外的破庙里,不想前几天那庙突然坍塌了。这几天,我就一直在街边或者桥洞下面……睡的。”
说着,女子看着林阮,有些愧疚,“我本想出来卖些自己栽种的兰花,好赚些钱找房子住,谁想居然出了这种事情。那金贵的少爷出了事,他家里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孤身一人,倒也不怕。可……可万一连累了两位,叫清瑜情何以堪?”
没房子住,孤身一人,身世可怜。坚强不屈,也不自私,会为恩人着想……顾南七默默地总结了一下,没有说话。
林阮眼波微转,冲着女子饶有趣味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着头,擦了擦酸涩的眼睛,轻轻道“若清瑜。”
“若清瑜……”林阮轻声重复了一遍,不由扯唇,倒是得感谢这女人,叫他有机会隐隐约约再见一次母妃。
思及此,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向女子,“拿上这些,待会在城门口你下车,先找个地方避避。”
看着那银票,若清瑜摇头不接,态度坚定,“无功不受禄,公子的好意,清瑜心领了。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已是无以回报,万万不能再要您的钱财了。”
顾南七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觉得有些累了,索性偏头靠在林阮的肩膀上。靠一靠没什么,这几个月,林阮发困的时候,也靠过她的。
只这一个动作,林阮愣了,顾南七从未主动碰触过他,这又是怎么了?
他微微一怔,旋即低了低肩膀,冲顾南七柔声道,“累了?”
顾南七哼了一声,“嗯。”
林阮不疑有他,“那就睡会儿吧。”
“哦。”顾南七闭眼。
看着两人的动作亲昵,只是他们同为男子……
若清瑜面上微微一红,望向林阮,“敢问两位公子是?……”
林阮淡淡一笑,倒也不避讳“她是女子,我的妻子。”
原来是女扮男装啊。闻言,若清瑜笑了笑,脱口赞道,“呵呵,两位真是一对璧人呢。清瑜祝两位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顾南七颇为受用,唇角一抹笑,一动不动地靠着林阮。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可以很快的感知到对方,林阮的身子一瞬有些古怪的僵硬。
她察觉到不对劲,睁眼望向林阮,但见林阮的脸色一瞬竟是苍白若纸,神色难过。
她心头一颤,惊慌出声,“林阮?”
话音落下,林阮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起来,他伸手捂着揪扯的胸口,咬牙抑下了那突如其来的痛苦。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好好的,汤药更是不断,怎会忽然如此?甚至这一次,一点前兆也没有。
他闭眼,难受地靠在车厢壁上,脑子里混沌一片,胸口有股郁气渐进扩大。他强忍着,可是这一次的冲击似乎比哪一次都来得强烈,迫得他难受至极。
他喘息着,终于忍不住张嘴咳出了声。立时,那股猩红的血液直直从嗓子眼里涌了出来,宛若妖诡的花朵绽开在男子的唇角,胸口……全身瞬时无力,尖锐的痛从骨子深处直直挥发而出,生生要撕裂他。
“南七……”那一刻,脑子里想的是她。
“林阮!”眼见如此,顾南七的声音有些颤抖,忙不迭伸手抚上林阮的胸口,想要帮他抚平气息。
“我想睡一觉。到了……咳……军营叫我。”吃力的说完,林阮难受地闭眼,只觉浑身的力气好似尽数被抽离般,径直昏死了过去。
若清瑜一直看着,她惊讶又惶恐,平复了半晌后出声“姐姐……公子生病了么?”
顾南七自顾自为林阮抚平呼吸,没有理会若清瑜,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叫她没处了多久,就莫名其妙的不喜欢。
她伸手覆上林阮的脉搏,静静地感知着它的跳动。半晌后,她的面色渐进诧异,林阮的脉搏……很奇怪,明明犯病了,可是他的心跳正常得很,甚至不像个久病之人。
……回光返照。
一瞬,脑海里出现的竟是这四个字。
她慌得摇了摇头,握着林阮的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那胸中骤然被掏空的感觉,令她恍惚以为自己死了一回,似乎她才是那个犯病的那个人。
见顾南七没说话,若清瑜微微愣了愣,试探着指了指林阮,冲顾南七担忧道“姐姐你去赶车吧,我来照顾公子好了。”
顾南七有些冷冷道,“这马识途,可以自己回去。”
若清瑜又道,“可是它的速度太慢了,姐姐若是赶车,可以快一些到达,也好给公子看大夫的。姐姐,公子已经病倒了,你可要撑住啊。其实清瑜没有别的企图,只是公子有恩于我,我想要为他做些事情罢了。我自幼学过一些医术,虽说不是很精,但自问还是能照顾来公子的。你赶紧去赶车吧,我们得快快回去,给公子找大夫诊治。”
不错,得赶紧回营找太医。这一个多月来,林阮鲜少发病,随行的两名大夫一死一重伤,那伤了的大夫经不起折腾了,故而留在了东海附近的城镇养伤。
顾南七扭头,但见若清瑜正担忧地看着她,面相却是清白无害得宛若春风。一瞬对她的排斥大减,顾南七道,“劳烦瑜姑娘照顾他,我去赶车。”
闻言,若清瑜郑重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
“有劳了。”顾南七冲若清瑜微微颔首,旋即出了车厢。
“驾!”
但闻一声喝,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的速度瞬时加快,飞快地朝城门方向急驰而去。
挥鞭驾车,顾南七的眼神却是茫然,无措,甚至有些恐惧,止不住周身的颤抖。
林阮不是第一次发病,但是这一次却让她如此惶恐。这样的惶恐,让她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深海梦魇里,她在那里看见了林阮的人头……
可这一次,不是梦魇,是真实的存在。
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什么呢?
她在心下告诉自己,也许是因为……他这一个多月来很少发病。所以这一次他突然发病,她有些无措吧?
她目不转睛地驾驶着马车,一个时辰的路程,好似远到了天边,几欲叫她绝望。
林阮,你可要撑住……
撑住。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向城军营,长久的紧张和紧绷,已然使她身心俱疲,却又不敢叫人知晓林阮的情况,只怕会影响军心。
待看到校场上的郑远后,她险些失控,顾不得和他寒暄,赶紧低喝了一声,“郑将军,营里的太医呢,快去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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