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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眼神告诉女儿,她不闹了,她要和丈夫好好过日子,祈求女儿的同意。
任灵悦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妈,你辛苦爬到上面闹这么一出,汗水没少流,还是不能给安晨微一个教训,你甘心吗?你就现在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不得不说,任灵悦是了解自己母亲的,一句你甘心吗,就让元莉放弃了下来的想法。
“老公……安晨微。”委屈的喊了丈夫一声,元莉看到安晨微在楼下,瞬间激动起来,破口大骂。“安晨微,你忘恩负义,你恩将仇报,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是吸血的魔鬼。”
“微微小姐。”听着元莉一声声咒骂,梁姨心疼地看着安晨微,她的孙小姐啊,怎么命那么苦,摊上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舅妈。
梁姨很想冲元莉吼回去,你要死就死,不要再祸害微微小姐。
“微微小姐,你劝劝夫人吧,她可不能跳下来呀。”一个佣人劝安晨微,其他的佣人也跟着附和,只有梁姨和司机老吴没说话,夫妻二人心里明镜似的,谁在作妖,装怪,他们看的很清楚。
“微微。”任英豪走到安晨微面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中间的位置,低声说“微微,快给你舅妈道歉,求她下来。”
“舅舅你说什么?”甩开任英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安晨微偏头看着任英豪,眸光中一片清明。“你明知道她根本不会跳下来,却要我求她,这是什么道理?”
在她清澈的眸光中,任英豪狼狈的后退了一步,稳住心神后,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安晨微。“你竟然说这种话。”
“舅舅希望听到我说哪种话?”安晨微声音冷漠,表情更冷漠。
上一世她将任英豪一家当家人,最后落了死无葬身之地,重生后,她只当他们是熟悉的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邻居。
喊他们舅舅舅妈,只是个称呼,不带一丝感情,也不惧任何意义。
“你……”任英豪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安晨微那种眼神,仿佛能将人和心看得透透彻彻。
在那清澈的目光里,你有任何的阴暗都藏不住。
“安晨微,你给我跪下,给我磕头,给我认错。”元莉又开始叫嚣着,偏头朝屋里的女儿看了一眼,见女儿对自己竖起大拇指,以口型告诉她,让她照着念,她越发得意起来。“快点跪下,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要把安晨微踩在尘埃里,让安晨微只能匍匐在她脚边求她,元莉显然忘了,她是在用自己的命威胁别人,别人若搭理她,她或许能如愿,别人要是不搭理她,她就是死,别人也不会在乎。
说白了,你的死活关别人什么事儿啊。
安晨微笔直的站着,眸光看着任英豪,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真是可怜,人前风光,人后凄凉,妻子几十岁的人了,还这样幼稚。
见安晨微连抬头看一眼楼上的元莉都没有,先前说话那佣人小昙又看不下去了,出声劝安晨微。“微微小姐,夫人毕竟是你的长辈,跪一下理所当然啊。”
“对对对……跪一下没什么的。”有一个人开口,后面就会有人附和。
“微微小姐,小昙求你,小昙给你跪下,求你给夫人跪下,求夫人下来。”双腿弯曲,小昙跪在了安晨微面前,苦苦的哀求着。
忠仆啊,真是个忠仆,安晨微转身,清冷的眸光扫过众人,落在小昙身上。“你求我的时候,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你们见过有哪个长辈,以跳楼的方式,要死要活的逼迫没有错的晚辈,认错?”
一句话,让现场忽然陷入死寂,佣人们面面相视,开始思考安晨微的话,确实没有那个长辈会用跳楼来逼迫晚辈对自己低头认错。
先前帮腔小昙的佣人们,都用指责的目光看着小昙,小昙缩了缩脖子,心中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表忠心。
梁姨鄙视的看了眼小昙,递给安晨微几张纸巾,说道“微微小姐,老先生还在医院里,要不您回医院陪老先生吧。”
她实在不想看微微小姐在这里受人逼迫,劝她离开,眼不见为净。
“梁姨,微微小姐走了,夫人怎么办?”小昙不怕死的问道,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得罪微微小姐了,索性就得罪个彻底,如此一来,夫人和大小姐会更加相信自己,重用自己。
等老先生一死,梁姨被撵出任家,她说不定能取代梁姨当管家。
梁姨狠狠地剜了小昙一眼,说道“夫人吵着要见微微小姐,微微小姐回来了,夫人又要微微小姐下跪,微微小姐顺从跪了,夫人一会儿要微微小姐撞死在这里,微微小姐也要撞死在这里吗?”
梁姨的话看似是说给小昙听,实际上是说给众人听,提醒众人,元莉是怎样得寸进尺。
不要说几名佣人震惊了,就连任英豪也被深深的惊骇住,因为梁姨说的都是事实,先前元莉只说要见微微,让微微回来,微微回来了,她又叫微微下跪认错,一会儿真要让微微撞死在这儿吗。
感觉脸上烧灼般痛,羞愧,无地自容等情绪涌上他心头,所以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打了巴掌。
“梁姨,有些事情,看破,不一定要说破,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很多,但谁也没有资格要求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去死。”安晨微冲梁姨笑,若说任家还有能让她感觉有温度的人,也就只有外公和梁姨夫妻了。
“微微小姐。”其他几名佣人低着头,愧疚极了。
小昙不明所以,依旧跪在原地,安晨微看都没看她一眼。“梁姨,打火警电话,俗话说救命如救火,他们会来的,我去医院陪外公了。”
说完,安晨微转身就走,只是,她才走了几步手臂就被人抓住,不得不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人。
眸光闪了一下,任英豪放开安晨微的手臂,不自然的说道“微微,我知道你舅妈这次是有些过分,你就看在她得了抑郁症的份上,顺从她一次,让她先下来不行吗?”
为了妻子,他只能拉下老脸,放低姿态来和安晨微商量。
妻子的性子他了解,她是不敢从上面跳下来,他只是怕妻子见微微离开,一个激动没抓稳摔下来。
“行啊……但是……”安晨微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任英豪。“舅舅你能保证,我顺了她一次,不会有二次,三次,依此类推,往后她闹一回,我跪一回,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吧。”
任英豪被说的脸发烫,发红,第一次在晚辈面前这也丢脸,心中开始恨上胡闹的妻子,他说“你舅妈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不会的。”
“她要真有分寸,不会在上面闹这样一出。”安晨微轻哼。
一句话,又让任英豪无地自容。
安晨微才不管他怎么想,继续说道“舅舅,你在电话里说舅妈要见我,要我赶快回来,我说我正在陪外公,外公的情况很不好,你又告诉我,如果我不回来,舅妈就要跳楼,现在我回来了,你不上楼去接她下来,反而要我跪下来求她。我就想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扶她上去的吗?第二个问题,是逼她跳楼的吗?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我跪下求她下来?”
愣怔半响,任英豪问“她是你舅妈,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这样的舅妈,我宁愿不要。”安晨微今日是抱着和任英豪一家决裂的心,说话也半点顾及。
正如她让元莉转告任灵悦的话一样,她,忍他们很久了。
任英豪在安晨微这里碰了钉子,三楼的元莉和任灵悦都看在眼里,心里恨的不行,巴不得将安晨微碎尸万段。
“安晨微,你不准走。”任灵悦冲到玻璃护栏边,探出半个身体,语带请求的说“微微,算表姐求你,你就跪下来求我妈一次,请她下来好不好?”
安晨微转身就走,任由后楼上的任灵悦怎么叫嚣,她都没停下,直到她觉得距离可以了,才停下来,看着三楼的母女二人。“任灵悦,你不出来我还可能考虑,既然你出来了,那我连考虑都不必了。”
“安晨微,你难道要看着我妈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吗?”任灵悦咬牙切齿的质问。
“看看,看看,一家人都来逼我一个死了父母的孤女,这就是亲人,亲人啊。”安晨微不顾形象的大笑,从她走进花园时,她就想笑了,现在终于可以放肆的笑,笑完,安晨微看着元莉。“元莉,你要跳就跳,我看你死了怎么去下面见我的父母。”
这会儿她也懒得再叫舅妈了,直接叫元莉名字,他们一家如此逼她,最后的尊重也让他们磨灭。
听安晨微说起她的父母,元莉忽然恐惧的颤抖着,她的父母,她的父母……
“悦悦。”吞了吞口水,元莉伸手去拉女儿的手……
“安晨微,你敢威胁我……”妈字还没出口,任灵悦就看到她妈妈的身体失去重心,朝楼下栽去,愣怔了一下后,任灵悦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妈。”
“莉莉。”任英豪肝胆俱裂,扑向摔在地上的妻子,颤抖地抱起她的头,看着紧闭着眼睛,血从她嘴里流出来,他伸手去擦,越擦越多,怎么都擦都擦不完。
很快,他的手上沾满了妻子的血,任英豪双眼通红,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妻,看到她落的如此下场,他心痛如绞。
“夫人。”佣人们也被吓住,一个个瞪大眼睛。
“莉莉,莉莉。”一遍一遍的唤着妻子的名字。
元莉忽然睁开眼睛,望着丈夫。
“英豪,英……豪。”眷恋的唤着丈夫,元莉眼里满是后悔,转动的眼珠渐渐不动了,定格在远处站着身影上,唇瓣蠕动。“我……错了。”
“莉莉,你撑住,叫救护车,快。”任英豪冲佣人们大吼。
“妈,妈妈,妈妈你醒醒,醒醒啊!”从楼上下来的任灵悦,踉跄着扑到母亲身上,哭喊着。“您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悦悦啊。”
花园里,任灵悦撕心裂肺的哭着,任英豪作为男人,虽没像任灵悦那样哭,红红的眼睛泄露了他内心的悲痛。
救护车很快赶来,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将奄奄一息的元莉抬上车,带着陪同的任英豪与任灵悦呼啸而去。
地上徒留一滩血,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梁姨心情复杂,与丈夫交换了个眼神,走到呆愣的安晨为面前,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微微小姐。”
紧紧盯着地上的血,在太阳的照射下十分刺眼,安晨微眸光紧缩,她没理会梁姨,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微微小姐,你去哪儿?”梁姨担忧的问着,迈步想跟着去却被丈夫拦着,见丈夫对自己摇了摇头,她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安晨微走出别墅大门。
漫无目的走着,安晨微心中一片空白,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元莉坠楼的那一幕深刻进她脑海里,深深的震撼着她,她笃定元莉不敢跳,元莉却用命回敬了她的自以为是。
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安晨微摔趴在地,这一摔,摔的她晕头转向,包包也被甩出去,落在不远处,她艰难的爬起来,顿时觉得浑身无力,身上那儿都痛。
咬了咬牙,安晨微迈动双腿,慢慢地走过去捡起包包,一阵晕眩袭来,她身边没有可抓住的物品,只能认命地摔坐在地上,再没力气爬起来,庆幸的是,这是私家公路,没有车子经过。
大口大口吸气,直到脑子里的晕眩没那么严重,安晨微打开包包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后,静静地等待对方接起。
电话里传来一声喂。“喂。”
安晨微抓紧手机,艰难的开口。“荣闻钦,她……她就在我面前……血,好多血……”
会议室外,罗浮拿着手机,看着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男子坐在长方形会议桌边,认真听着对面的人侃侃而谈,大少将手机给他,让他代替他接听,说明看重这次会议,自己若将电话送进去,大少肯定无心在主持会议。
若不送进去,电话里的人又是……
只犹豫了几秒,罗浮就做出决定,推开会议室厚重的门,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走到荣闻钦面前,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将手机递上。
荣闻钦接过手机起身走出会议室,手机放在耳边,开口便问“安晨微,你在哪儿?”
静默了几秒,安晨微回答。“任家……门口。”
听出她声音中透着无力,荣闻钦却送了口气,她在任家门口,应该不是遇到了危险。“你呆在那儿,不准动。”
轻飘飘的回应。“好。”
结束通话,荣闻钦大步走向电梯,罗浮追出来喊他。“大少……”
“罗浮,我有事先走,会议你主持。”走进电梯前,荣闻钦交代自己的助理。
“可是……”罗浮想说自己的身份不够主持今天的会议,却没机会,电梯门关上,他说什么荣闻钦都听不到。
地下停车场里,荣闻钦拉开车门坐进后座,驾驶座上玩手机的司徒慎讶异的说“大少,您不是在开会吗?”
“少废话,去任家。”薄唇轻启,直接道出目的地。
“任家。”司徒慎有些不解,大少这时候去任家做什么。
“需要我说第二遍?”荣闻钦阴沉沉的问道。
“不需要,不需要。”司徒慎连说了两个不需要,手机往副驾驶座一丢,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一路狂飙,终于将四十几分钟的路程缩短为二十几分钟到达,转过弯便是任家的专用车道,远远地,司徒慎看到公路中间坐了个瘦弱的身影,他降下车速,缓缓靠近。
“大少,好像是安小姐。”司徒慎提醒后座的荣闻钦。
荣闻钦身体朝前倾,前方路中间坐着人儿不是安晨微是谁,她双手埋在膝盖里,炎炎烈日下,她就那么坐在路中间,看起来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车子停下,荣闻钦打开车门走出,笔直的朝她走去,临近时他看到她衣裙上沾了灰尘,捆绑着波浪卷长发的丝带不知去向,一头长发凌乱的披在她背上,少许垂落,遮住了她的脸,环抱着膝盖的手臂上多处擦伤,最严重的地方血已经凝结。
她经历了什么?
如此狼狈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荣闻钦单膝落地,双臂轻轻抱住她纤弱的身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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