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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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7年5月3日凌晨3点。</p>

殷乐又一次低头，看手腕上那件精致女士腕表，确定了这个时间。</p>

完美隔音的下层甲板生活区，安静沉寂，居室之间的小客厅，主灯一直没有打开，桔色夜灯倒是亮着，和投影工作区的柔光交织在一起，照出壁角、地板，还有沙发上那保持坐姿，却已经沉眠多时的人体轮廓……或曰空壳。</p>

过去的十多个小时，除了照明光线调整以外，这片区域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p>

相较于物质层面，精神层面的感知结果截然相反，特别是来自于渊区血魂寺的震荡，几乎与罗南“沉眠”的时间等同，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停过。</p>

其中还有几个区间，震荡运化之激烈，简直下一刻就要崩解掉的样子，几乎要把殷乐的心脏都颠出胸腔，悸动、焦虑还有恐惧的情绪，如影随形。就算这样，她还要强自镇定，努力去安抚教团内部那些不知情的高层，避免他们糊里糊涂做出蠢事来。</p>

好吧，其实她所谓的“知情”也不过是半调子，目前只能在游艇上被动地等待。</p>

数分钟前，渊区血魂寺刚度过一个激烈区间，现在的运转势头非常平缓，殷乐也暂时松一口气，分出些心神，看投影工作区上那幅长时间呈现的通灵图。</p>

也许是长时间观察导致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幅海上龙卷风暴的图景，出现了些古怪的陌生感，好像看久了一个字，冷不丁地就不认识了那样。</p>

这时候，内置耳机中响起电流声，游艇的船长主动和她联系：“殷经理，有情况。船体突然吃重了。”</p>

殷乐第一时间没听明白：“你说什么？”</p>

“船体吃水深度在增加，就像是硬砸上来十吨货，目前已经超过了设计吃水学深度，可还在持续……距离结构吃水的上限也不远了。我们可能着了道！”</p>

船长刚从军队退役不久，说话已经带上了匪气，事实上那边也响起了枪机扳动的声音，显然船员区那边已经紧张了起来。</p>

殷乐心头也吃紧，可她面临的局势要比船长考虑得复杂太多，哪能轻轻易做出决断？</p>

正头皮涨痛的时候，沙发那边传来了些微声息，貌似是罗南鼻孔里“嗯”了声。殷乐看不太清楚，却能感觉罗南醒了过来，眼皮在动，张开了一条缝，但还没有完全抬起，如同长睡后的醒觉，半边意识犹在梦中。</p>

殷乐呆了呆，心中骤然涌起狂喜的情绪。</p>

偏在这时，船体微微一震，本来隔音良好的生活区，也能听到船尾处咳嗽似的轰鸣。正在湖面游弋的射线号游艇，速度骤降，像殷乐这种感应敏锐的，甚至有明显的下沉感。</p>

显然，船长报告的情况正在持续恶化。</p>

也是这时候，罗南睁开眼睛。</p>

殷乐注意到，罗南瞳孔的颜色有些奇怪，先是一层灰翳，还透着暗红底色。但随着眼皮眨动，这些杂色很快剥离，代之而起的是跃动的灿烂光芒，似乎要比室内的光源更加明亮，以至于投影工作区那边都暗了下去……唔？</p>

“先生！”</p>

殷乐下意识觉得不对，向那边招呼一声。沙发上的罗南显然是听到了，转过脸来。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小客厅里的空气，却发出了“崩崩”的声响，好像是勒物的绳索不堪重负，齐齐崩断。</p>

这一瞬间，殷乐仿佛被人迎面重重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一跤跌到进来的台阶上。而她显然还是幸运的，因为就在她前方，承载着罗南的沙发组直接崩碎、周围的茶几乃至更远处的吧台都扭曲变形，仿佛遭到一记重锤砸下，连底部的舱板都崩塌了。</p>

可就是在这样的变故下，罗南仍保持松弛的坐姿，纵然身下已经是崩散的废料和直到底舱的空洞。</p>

罗南的状态确实是松弛的，分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承载着他，不像是遇袭……那么用始作俑者称呼他或者更合适？</p>

“殷经理，殷经理！”</p>

船长那边大声呼叫，显然发现了生活区变故，殷乐只是坐倒在台阶上，无法理解当前的局面，也就很难给出回应。</p>

从容虚坐的罗南，还有闲拨动了一下身前的工作区——这处虚拟投影大概是除他以外，唯一保持不变的东西了。</p>

然后他再次转过脸，对不远处的殷乐笑了笑：“收拾一下吧。”</p>

便在说话的空当，罗南后方的舱壁也在木板和钢板的扭曲中迸开一个口子，他耸耸肩，身形虚浮后移，仍带着光芒闪烁的虚拟工作区，穿透游艇侧舷，向下沉降，很快没入了湖水深处。</p>

殷乐起身，几步来到破损的侧舷位置，看着扭曲钢板裂口发呆，数秒钟后才记得回复船长，让他派船员过来，开始悲催的全面检修过程。</p>

是夜，北山湖上起了大雾。周边区域的畸变种群分明在躁动，风声、水声、嚎叫声连绵不绝，整艘游艇上的人在浓雾中过得心惊肉跳，又稀里糊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