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二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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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幡姬月注视着神谷手中的照片，似乎是终于回忆起了什么来。</p>

那场葬礼……</p>

穿着黑衣的人来来回回，氛围沉重，伴随着悲伤的哭泣声和断断续续的祈祷声。</p>

会场内部，黑白两色的装饰肃穆。人们低声交谈着，但依旧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空气中弥漫着鲜花和香烛的混合气味，夹杂着沉闷的悲伤气息。</p>

“不，不对……”</p>

小幡姬月用力摇头。</p>

我明明没有去过那场葬礼。</p>

可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样清晰的记忆？</p>

纵使心里否认和抵触，但小幡姬月仍然在记忆里看到了“更多”——</p>

她看见了灵堂中央的黑色棺椁，看见了被黄白花簇围着的遗像。</p>

遗像上的人，长发顺滑，轻轻地垂在肩膀上。头顶的发髻打理得一丝不苟，显示出严谨和整洁。</p>

五官分明，线条清晰，脸庞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良笑容，笑得并非发自内心，但确实能感受到亲切和友好。</p>

这张脸，小幡姬月再熟悉不过。</p>

这是她自己。</p>

“那是……我自己的葬礼？”小幡姬月的声音又一次颤抖起来，随后又变成失声的尖叫，“不可能，不可能的！”</p>

“这样子吗？”</p>

神谷看了看手里的灵异照片。</p>

看来，这场所谓的葬礼属于小幡姬月本人。</p>

“不，不是这样的！神谷先生，我还活着的，我还活着的，对吧？”</p>

小幡姬月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挣扎，想要抓住救命稻草。</p>

这位原本端庄秀丽的女士，此刻狼狈不堪。</p>

身上的衣服完全被肮脏的泥水浸透，轮廓模糊不清，柔顺的长发也湿漉漉的，沉重地垂在肩膀上。</p>

她的身体本来挺拔而骄傲，现在却弯曲着，因自身的歇斯底里而承受莫大痛苦。</p>

“冷静一下，夫人，你还活着。”</p>

神谷抬手抓住了小幡姬月的手腕，想要将她控制住，避免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p>

这位夫人是活人。</p>

这一点早上见她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p>

不会有错的。</p>

为了保险起见，神谷川先前还在网上查过小幡姬月的信息。</p>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东京的上流人士，又是歌舞伎名门中的女主人，她如果离世，网上好歹是会有些消息的。</p>

而网上也并不存在小幡姬月的死讯。</p>

“可是，那场葬礼，那场葬礼是我的！”</p>

“或许只是幻象呢？和你刚才看到的东西一样。”</p>

神谷川将小幡姬月控制住的一瞬间，他注意到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灵异照片缓缓消散不见。</p>

这张照片来自于那一场葬礼。</p>

而照片既然能在达成某种条件之后自我消散，就说明它并非完全是真实的。</p>

同理，那场葬礼可能也并非是绝对真实存在的。</p>

还有，照片上小幡姬月的脸明明看得很清楚，可其他人物的脸却无比模糊，根本无法辨别具体是谁。</p>

这或许也可能算作是证明那场葬礼并不真实存在的间接证据。</p>

因为得到了神谷川“你还活着的”认证，数分钟后，小幡姬月终于缓过了劲来。</p>

“抱歉。”</p>

她又习惯性的开始道歉了。</p>

“夫人，伱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神谷摇摇头，“我收了你的钱，目前为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该做的。现在，灵异照片消散，那个三色隈取也没有再缠着你了。眼下来说，你暂时安全。当然关于那张隈取我之后还会再做调查，一有情况就会联系你。”</p>

拿钱办事嘛。</p>

总得拿出对得起两千万円这个价位的服务出来。</p>

……</p>

“谢谢您，神谷先生，能委托您帮忙真的是太好了。我……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既然您说我暂时安全，那么我就先告辞了。”</p>

“嗯。”神谷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夫人，关于小幡家。”</p>

“什么？”</p>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在小幡家过得似乎并不好，所以给了那些东西趁虚而入的机会。”</p>

神谷先前观察过小幡姬月在这里自言自语整整半天。</p>

大致也知晓了这位名门妻子的处境。</p>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生活，佛都有火了。</p>

“那我该……怎么做？”</p>

“去神社烧烧香，捐些钱，祈个御守回来。神奈川有一间巨琼神社，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去那里应该会有效果。也或许，可以考虑离开小幡家。”</p>

“离开？”</p>

小幡姬月忽然抬起头来，一缕缕湿漉的头发贴在她那沾有泥泞的脸庞上，划下一道道清晰的线条。</p>

在这位夫人的脸上，生出一种之前都没有见到过的情绪来。</p>

“不可能，不可能离开的！”</p>

她小声的，梦呓一般的低语，语速极快，且非常含糊。</p>

那是一种沙哑而刺耳的声音，挤在她的咽喉，如同夜风在枯枝间悄然掠过，又仿佛是古老的石板在夜色中悄然移动。</p>

她手指突然紧握，拉紧了自己湿漉脏污的衣摆，仿佛抓住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她的低语声愈发急促，口气中带着一丝疯狂。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似乎在她的掌握中挣扎着，伴随着一阵阵闷响和沙沙声。</p>

“离开小幡家，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只要我能生下一个儿子，只要我的儿子能继承家业，那我就可以拥有一切……不可能离开的，不可能……”</p>

神谷观察着雇主的表情变化，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p>

小幡姬月的那场葬礼到底有没有真实发生过暂且不论，但她身上的某些东西，大约的确已经死了。</p>

数秒之后，这位夫人又恢复正常。</p>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朝着神谷端庄鞠了一躬：“我会去您说的巨琼神社看看的。再次感谢您，神谷先生。”</p>

……</p>

等到小幡姬月的身影消失，这片漆黑的野地之中，就只剩神谷川一个人握着一文字刀鞘站着。</p>

又过了数秒，般若从他的身边显现出来。</p>

“又放她走了？”</p>

“嗯，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灵异照片消失，那个隈取的气息也已经不在她的身上。哦，对了，隈取，之后还得调查一下这个。”</p>

“啧，问题很大的吧？”</p>

“哪方面呢？”</p>

“二重身，那女人很大可能是你说的二重身。”</p>

神谷川没有完全否认这一点：“确实。但是，我现在也不能怎么样，总不能收了钱以后把我的雇主砍死吧……而且，她到底是不是二重身还不能完全下定论。”</p>

灵异照片，还有小幡姬月记忆之中那场不存在的葬礼。</p>

乐观点想，这可能也是隈取力量影响下的某种幻觉产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