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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七坐在地上,一直到叶静仪的声音从走廊尽头消失,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连上门报复不成,但靠外援平了局的萧如歆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她也没有站起来。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怎么会呢?
乔凛的外婆就这么走了?
合上眼,她狠煽了自己一巴掌!
痛感却不敌心底半分!
她是个混账呀!!
混账!
“三宝你别这样”
胡秋月哭着搂住宁七的胳膊,唯恐她再伤到自己,“这是意外,谁能想到呀,意外”
“秋月姐,我是罪人呀。”
宁七满嘴的苦涩,“我错了是不是,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让乔凛去米国,我对不起乔凛,我永远都欠他”
“你没错,个人有个人的命。”
胡秋月拥着她,“三宝,你别哭,乔凛不会怪你的,你还要去看冯奶奶呢一会儿兴文他们回来,会担心的”
想到奶奶,宁七控制了下情绪。
手臂撑着地站起,脚底像踩了棉花,软绵绵的。
整个人似被一根线吊着,保持最后的清醒。
奶奶还在等她,她不能倒。
去到洗手间,宁七对着镜子看了看。
衣领扯坏了,肩头处被踹青了几块。
半张脸明显的肿起,遮盖不了,只能找出口罩戴上。
对叶静仪的举动,她半分都没怪。
乔凛确是因她出国的,而她当时,也没有极力阻拦,反而暗暗期待
擦了把泪,宁七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自私吧!
归根究底,她是个自私的人。
只想着自己的家人,没去顾忌乔凛。
胡秋月去买来了针线,将就着把宁七衣领掉落的扣子缝了缝。
“三宝脸怎么了?”
马兴文和马胜武在家里收拾妥当回来,看到三宝的模样就有些着急,“谁欺负的?”
胡秋月赶忙解释,兄弟俩听完,又都没了脾气,死者为大。
这种事要怎么去为妹妹出气?
乔凛现在人又联系不上
唉!
四个人没在言语,压抑着气息坐到下午两点。
护士出来通知,马家三兄妹可以进去探望了。
换好无菌医护服,戴上鞋套,宁七还挺庆幸,里面有规定要戴着口罩。
不然奶奶看到她脸肿了,还得多想。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在滴滴响动。
患者不多,现年的危重病人很少会在i里支撑。
一来费用昂贵,二来,医疗观念还普及的不是很到位。
很多患者,患了大病后就回家了,落叶归根,不愿把生命终结在医院里。
冯玉珍躺在最里面,身边围绕着各种机器,戴着氧气罩,一层一层的哈着白气。
整个人瘦瘦小小,透着一股垂暮的气息。
宁七走近后发现,奶奶手背上的血管太瘪,已经扎不进点滴。
护士在老人颈部埋了留置针,看着更加揪心。
“奶奶”
忍着要出来的眼泪,宁七握住她的手,“我们来了”
一声而出,冯玉珍眼皮颤动了几分,缓缓的睁开,慢慢的扫了一圈床边的仨人——
即便兄妹三人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老太太仍毫不费力的认出,笑了,“三宝呀,奶想死你们了”
说话间,冯玉珍伸出另一只手,“老大,老二小柱子呢”
“小柱子要比赛,没在京洲。”
马兴文和马胜武握住奶奶的手,控制着发抖的声线,“您病好了,他就能回来了。”
“好啊,孩子有出息”
冯玉珍大力的喘着气,胸口都跟着起伏,“秋月呢,兴文秋月咋没来呀”
“她来了,在门外,医生说,今天只能我们三个来看您,人太多不成的”
马兴文红着眼,“奶,您要想看她,明天让她进来”
“秋月好呀,那孩子好”
冯玉珍眼底昏暗,费力的吐着字,“兴文,奶想你俩好”
“嗯。”
马兴文点头,唇角抽搐着,“奶你放心,我跟秋月好我肯定跟秋月好”
“”
一旁的宁七别过脸,轻咬着舌尖,不想哭泣。
“老二”
冯玉珍呼吸艰难的,“奶的傻老二呀,你咋了,还哭了呢”
“奶,我没哭。”
马胜武泪眼婆娑的回着,“我就是迷眼了,刚才在外面戗风了。”
“傻孩子,你以后呀,要多待在三宝身边,你大哥忙着学习,顾不上你,你在三宝身边,奶就放心了”
“我知道。”
马胜武吸着鼻子,“三宝让我干啥我干啥,奶,你不用操心我。”
“三宝”
“奶!”
宁七俯身,凑近看她,单手拂过奶奶的眉头,“我在呢,三宝在这儿。”
“宝呀奶怕呀”
冯玉珍握紧她的手,“宝,奶舍不得你们可奶奶可能要去老王太太那了”
“不会的。”
宁七压着声,嘴里咸涩的要命,贴着冯玉珍的额头,“有我在,您哪都不能去”
“宝呀,奶求你个事儿”
冯玉珍呼哧着,“你答应我,让你大娘去种植园工作吧这样,她才能好好跟你大爷过日子“
“我答应!”
宁七湿着眼,“您放心吧,我回头就安排她去种植园。”
“好孩子“
冯玉珍脸色跃起一丝笑意,“宝呀,回家,马上回去,把奶的旗袍取来奶恐怕回不去了”
“”
宁七的太阳穴绷着,眼泪终是止不住的涌出,“奶,您会没事儿的呀”
“太难了宝呀,你太难了”
冯玉珍喃喃,“奶让你糟心了宝呀,是奶难为你了”
“不难为。”
宁七咧着嘴,口罩后的表情有些抽搐,“奶,您要好好的,您坚持坚持,您不是说了么,还要看我大哥结婚,我二哥结婚,小柱子还没回来老四一直想让您跟着增光呢,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奶,您撑一下,咱不去老王太太那不去”
兄弟俩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奶也不想”
冯玉珍眼里流出浑浊的泪,“奶好怕好怕可人终有这么一天,我进了医院,怕是出不去了,宝呀,衣裳要给我带来奶得利利索索的走你们不要哭,别让奶舍不得,从今以后家里,就是三宝主事儿,老大老二,还有告诉老四,凡事,都要听妹妹的,照顾好三宝,不然奶到下面,也不会安心”
“奶奶!”
马兴文和马胜武跪到地上,“您别吓我们,我们没了父母,不能在没有您了您要走了,我们怎么活呀”
“宝呀,宝”
冯玉珍呢喃着宁七的名字,似有千言万语,但太累了,呼扇着胸口,她闭上眼,只眼泪滑落。
“奶”
宁七摇晃的站在一侧,液体已经模糊了视线。
貌似身处在一个促狭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四面墙壁不停的挤压着她,她喘不过气,却又无法挣脱!
如同岸边濒临死亡的鱼,只剩徒劳哀嚎。
从病房出去,俩兄弟已然崩溃,他们去找了曾教授,求他在想想法子!
精神崩塌之后,巨大的恐惧让他俩丧失了理智,奶奶不能走,他们接受不了呀!
曾教授无可奈何,他理解二人的心态,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手术,就是儿戏。
相比之下,宁七倒显得平静许多,出来后,她一直站在窗边。
天气宛若她的心情,阳光被厚厚的乌云遮挡,阴沉沉的。
“三宝”
胡秋月好一会儿才敢叫她,“冯奶奶那,要怎么办,乔凛还会”
“我先回趟家。”
宁七喝出口气看向她,“秋月姐,我得回去把奶奶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但奶奶”
她垂下眼,嚼着涩苦,“也好体体面面的不是”
“”
胡秋月哑着嗓儿点头,:“也好。”
“我大哥二哥情绪有些激动,你帮忙照看下。”
宁七深吸了口气,“别跟他们说我是回家取东西他们可能还接受不了。”
“好。”
胡秋月抹着眼泪,“三宝,你今晚别忙着回来,在家休息休息,后面的事都需要你,身体别垮了。”
“放心。”
无论宁七多不甘愿,有些事儿,都得去办。
一切痛苦,皆因我执。
下楼,车子刚开出医院,眼尾便扫到了殡仪馆的车。
脑中无端的映出叶静仪痛哭流涕的脸,想了想,宁七还是去定了个花圈,写了挽联。
因不确定乔凛外婆在哪间殡仪馆,只能留下叶静仪和乔中华的名字,多付了些钱,拜托店家打听下,随后驱车离开。
空气闷的厉害。
阴阴凉凉,透着悲戚。
到家后,服装厂刚下班,临时负责人秦桂花和王二嫂便过来关心冯玉珍的身体。
她们以为冯玉珍是身体欠佳在马兴文那里修养,还不知老人家已经住院了。
“三宝,咋还戴着口罩,不闷呀。”
“桂花婶子,我感冒了。”
宁七强打精神敷衍过去,“别传染给你们”
岔开话题,又聊了下服装厂的事情,待两位婶子一走,她便关紧了大门。
屋里空荡荡的,宁七看着锅台还有些失神。
仿佛奶奶还在那里忙碌,喊着她,宝呀,吃饭了,快,多吃个鸡蛋,长身体
“”
凄楚的笑笑。
抬脚回到东屋,从柜子里翻找着奶奶的旗袍。
冯玉珍的旧衣服从来不扔,堆积的就有些多。
翻了一阵,宁七看到一个半人高的大布袋子,直觉告诉她,旗袍应该在里面。
用力的把袋子拽出来,抱到炕上,她微微的喘着粗气。
找了把剪刀,将袋子上面剪开,率先入眼的,便是那件崭新新的缎面旗袍。
宁七呼出口气的同时眼眶又再次发酸,拿出衣服,刚摸了摸,就在旗袍下又看到了一双绣花鞋
头皮一麻,她看到了鞋里绣着的彼岸花。
“奶奶”
早早都准备好了呀!
宁七拿出鞋,下面还有单独装好的衣服,是用服装厂的塑料袋装着的。
袋子上,还用黑色的油笔写了个横,一。
?
她拿出衣服,打开包装袋,是套男士的西服,拎着肩膀,宁七含泪牵起唇角。
大哥的尺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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