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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千琅的心一沉,差点就扭头去看那个花盆。
原罗叹了口气道:“诚禹郎放心,我并没有打算活着,我知道自己这条命不可能留下来。”
诚禹转向原罗,满是诚恳:“原罗君一定在怨恨我父亲,我来也是希望跟你解释清楚,其实这事,并不是我父亲非要做到这一步的。”
原罗没有打断他,诚禹接着说道:“原罗君肯定很清楚,北边爨氏早已意图向南扩张,蒙巂诏首当其冲,如果蒙舍不接管,蒙巂诏将落入爨氏手中;其次,蒙巂诏前些年与唐交兵,斩杀唐军人数众多,虽然朝廷大赦,但是姚州都督府很多军士将领都在等待机会,如果蒙舍诏不设法庇护,蒙巂诏的军士将无法逃过唐军的复仇;再有,原罗君发往吐蕃的求救信,被拦截了,那可是诛九族的证据,如果不是我父亲关键时刻承担下这个责任,蒙巂诏将面临灭族的危险。”
原罗专注地听到这里,轻蔑地哼了一声道:“这样说,蒙舍诏归义大王是我蒙巂诏的恩人咯,要感恩戴德咯。”
诚禹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撑住额头:“我还记得小时候,原罗君在珑玗图城的时候,曾经教我用剑,教我骑射,告诉我不用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如果可能,我怎会不想救你呢?”
见原罗垂下头去,诚禹又道:“此次我到样备城接管,要面对我们两诏手足相残的局面,这对于蒙舍诏也不是什么好事,否则,父亲膝下四个儿子呢,又怎么会轮到我这样出身低贱的人前来……原罗君信我……”
一缕光从窗棂投入,打在诚禹的脸上,那张原本明朗的面庞反而黯然下去,闪亮的双眸微微泛红。
他沉声道:“来的一路上,我也想过有没有办法救得了原罗君,如何才能让你逃离险境。严御史同意将蒙氏族人迁往蒙舍诏境内安顿,我也盘算过怎样将原罗君混入其中……想了很多,但却没有一种行得通,而且,稍有不慎还将给其他族人,甚至给蒙舍诏惹来大祸……非是我不想,是我做不到啊!”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哽咽,他急忙别过脸去,再转回时,面色平静了许多,他控制着情绪道:“事已至此,实在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能尽我所能,护住其他族人,将他们安顿好。还有,我也会亲手把原罗君和照原王的安魂宝瓶安置到祖庙中,接受祭拜。”
所谓安魂瓶,是在焚尸之后盛放骨灰的瓶子。普通百姓用陶土罐子,蒙氏历代王族用金瓶,化银封印后,安放在位于白崖的宗庙中。
原罗听他这样说,点了点头,起身整理衣冠,朗声道:“有诚禹郎这番话,我可以安心离去了。那么,就来吧。”
诚禹也站起身来,对原罗深深一礼,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落到了榻上。
原罗扶起他,长叹一声道:“想我蒙氏自哀牢避祸至此,数代人经营,才有了繁盛的蒙巂诏和蒙舍诏,此后再无蒙巂……”他紧咬牙关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的妃子英娘已身怀有孕,还请诚禹郎顾念旧情,护她和孩子周全……”
最后时刻就在眼前,很多放不下的事情浮出心底,原罗拉着诚禹,细细碎碎叮嘱了一番,这才长出一口气道:“一切都托付诚禹郎了!”
诚禹郑重点头。转回身对施千琅道:“藏了的药,拿出来吧。”
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施千琅,心里翻腾着很多念头,听到诚禹的吩咐,他缓缓从怀里取出那个瓷瓶,一步步走过去,将瓷瓶递上。
诚禹接过打开,盯着瓶内的药粉望了望,竭力平静道:“取水来。”
施千琅折身倒了一盏茶汤送过来,诚禹将瓷瓶中的粉末倒入,轻轻晃动,黑褐色的药粉渐渐融化,冰凉的茶汤变成了冰凉的毒药。
诚禹端着那个茶盏,双手凝固在半空中,这一碗喝下去,眼前的活人马上就被夺去魂魄,成为冰凉的尸体,成为金色瓶子里的一捧白灰。
他突然迟疑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之前侃侃而谈劝说的一切,那些理由瞬间都无法成立了,都成为自己也不能接受的借口。
这是取一个人的性命啊,没有任何道理能够让他理所当然去完成,刚刚年满十七岁的他,还没有办法坦然面对这一切。
诚禹向后退去,施千琅见状急忙接过那茶盏。
这个之前还藏了毒药瓶子的内侍,为什么主动接过毒药,亲手端着递给原罗,这中间的矛盾和诡异,诚禹没有去深想。
当然,他也没有看到,施千琅背对着他递出那碗药的时候,对原罗眨动眼睛示意。
诚禹只看到原罗忽然笑了,带着笑意无奈地再次长叹一声,然后将那碗毒药一饮而尽……
死亡这件事,不可逆转地出现在眼前。
原罗服下毒药,掏出绢帕擦了擦嘴,整理了衣襟,刚坐回到榻上就直挺挺仰倒了。
施千琅连忙上前抱住他,用身体挡住诚禹的视线,快速将藏在袖口处的两枚药丸塞入原罗口中,又佯装不能接受原罗的毒发暴毙,一边呼喊一边狠狠掐了原罗的两处穴位。
做完最后这个动作,施千琅长出一口气,尽量小心地将原罗放平,用手指试了试他的脉搏和鼻息,一切都停滞了,原罗真的死了一般没有了脉动和气息。
施千琅有些慌了,他担心那两粒救命的药丸没有发挥作用,或者有其他纰漏,比如那个小瓷瓶没有清洗干净,原来的毒药还有致命毒素残留,再或者自己穴位找得不准,力度不够……
任何一个步骤没有按照计划稳妥执行,那原罗就真的死了。
原本一心救人的施千琅,霍然发现自己有可能亲手参与杀了人,他的心狂跳起来,连忙催动体内的真气,想去感应一下。
使用真气,以及利用自己超强的感官,对施千琅来说都还并不自如,但是此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屏息凝神,将真气释放出来。
在一旁的诚禹并没有注意到施千琅的慌张,他在卧榻边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像是对施千琅,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很冷血吧,处心积虑劝一个人去死,我怎么说得那么容易?所谓不得不死,必须死,都是狗屁!为什么一个人的生死要由别人决定?不止是生死,就连应该怎样活着,也要由别人操纵?为什么我会这样冷酷,这样可悲……”
诚禹猛地摇头,仿佛要摆脱掉桎梏,他哀叹一声站起身,侧头又看向原罗的尸体,却一眼看到那个自称名叫允清的内侍,正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嘴角流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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