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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心浅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曾经他以为,&nbp;&nbp;在异能局年会上当众被大黑豹舔脸,就是他这辈子最尴尬的一件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才短短不过一个月,&nbp;&nbp;他又在厉闻修家里撅屁股被当事人撞见,还没来得及解释,&nbp;&nbp;又被刚进来的厉新撞见了。

误会x2,地狱级别的尴尬。

谢心浅自暴自弃地趴在茶几前的地毯上,&nbp;&nbp;他低着头,四肢着地,&nbp;&nbp;浑身上下都红了个彻底,恨不得直接当场去世。

还是厉新第一个反应过来,&nbp;&nbp;他扫了眼前二人一眼,饶有兴致道:“要不我先出去?”

他嘴上说着要回避,&nbp;&nbp;却径直在沙发上坐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谢心浅:“……”

俗话说得好,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谢心浅疯狂在心里默念我不尴尬,&nbp;&nbp;然后从趴着的跪姿变为蹲姿,刚准备站起来,就发现旁边多了一道身影。

厉闻修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正冲茶几下的黑猫伸手,&nbp;&nbp;声音听着比平时都要温柔:“过来。”

黑猫怕生,但却非常黏厉闻修,不一会儿就趴着前爪跑了出来,&nbp;&nbp;很乖巧地蹭厉闻修的手,&nbp;&nbp;软乎乎的,&nbp;&nbp;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厉闻修撸了一会儿,&nbp;&nbp;然后把黑猫递了过来:“你要抱它吗?”

谢心浅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我可以吗?”

“可以。”厉闻修说着,已经把黑猫交在他手上。

那一瞬间,谢心浅连呼吸都放轻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猫咪抱在怀里,连动都不敢动。

毫无疑问,和大黑豹那种冒牌货相比,这只才是货真价实的小猫咪。眼睛水汪汪的,毛发柔软蓬松,叫声又甜又嗲。

“它叫什么名字?”谢心浅问。

厉闻修:“小黑。”

谢心浅:“……”

不愧是能把黑豹叫大黑的人,这个名字没有一点想象力。

“弟弟还是妹妹?”

“公的。”

谢心浅再次:“……”

他都有些心疼小黑了,别的猫在四脚兽面前都傲娇得不行,这只猫却活生生成了厉闻修的舔猫。

而且它只舔厉闻修,小黑似乎不太习惯被外人抱,刚开始还乖巧听话,过一会儿就开始挣扎。

谢心浅不敢搂得太紧,很快松开了手。

黑猫叫了一声从他怀中跳出去,一副被轻薄的惶恐表情躲到沙发下,只剩下几根纤细柔软的黑色长毛。

谢心浅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尴尬的打招呼:“厉总。”

厉新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听谢心浅打招呼,随即挑了挑眉:“你在他家过的夜?”

谢心浅正想点头,看到厉新玩味的眼神后又连忙摇头,解释道:“我是遇到了一些意外,这才在厉老师家的客房借住。”

厉新不置可否,又问:“那你……”

“你怎么来这么早?”厉闻修端了杯水过来,打断了厉新的问话。

“还不是听说你昨晚出事了,”厉新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而且这大过年的,我要是不过来陪你,你不又得一个人过?”

厉闻修喝了口水,没吭声。

等谢心浅进屋收拾行李,他这才放下水杯,慢悠悠来了一句:“你看我像是一个人过年的样子?”

厉新又想起了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顿时:“……”

兄弟俩在客厅说话,谢心浅躲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他行李很少,又急着离开,十分钟不到就收拾好了。

当他提着行李箱离开时,兄弟俩正在沙发上说话。厉闻修坐在沙发上,神情和姿态都十分放松。

谢心浅握着行李箱,有些拘谨地在一旁。

厉闻修看到了他的行李箱,问:“你要走了?”

“嗯,”谢心浅点点头,“我不继续打扰了。”

厉闻修放下水杯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你这儿还有客人呢。”谢心浅哪儿敢让厉闻修送,更何况现在瑞思老总还坐在这里。

“不用管他。”厉闻修说,语气很淡。

谢心浅:“……”

即使没有厉新,他也不好意思让厉闻修大年三十这天开车送他,只得撒谎道:“我让司机来接我。”

厉闻修抓起桌上的钥匙,已经开始穿外套:“大过年的,别麻烦人家跑一趟了。”

谢心浅顿了顿:“……可他都快到了。”

厉闻修停下了动作:“快到了?”

谢心浅有些心虚,轻轻点了点头。

“那行,”厉闻修不再坚持,“你到家后给我说一声。”

谢心浅点头说好,连忙提着行李箱跑了。

身后,厉新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没今天就死了,”厉闻修面无表情,“说吧,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厉新吊儿郎当:“陪你过节啊。”

厉闻修轻嗤一声:“你觉得我信?”

厉新喜欢热闹,经常混迹于各个名利场。按照他的风格,就算要过节也是办一个新年party,邀请一大堆人一起热闹。而不是大清早来找他,两个单身汉守在一起跨年。

“我主要过来看你,再顺便问你件事。”厉新不再贫嘴,直接道,“《道貌岸然》第一版预告你看了吗?”

年前剧组发布了电影的第一版预告,但恰好撞上了失踪案件,厉闻修只扫了一眼,就没怎么关注了,只记得网络反响不错。

“看了。”他点头。

厉新本来想等厉闻修主动问,可惜这人是个闷葫芦,在他面前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他也懒得卖关子了,径直道:“我前几天出了趟国,恰好和罗老吃了顿饭,他说他也看了你们的片花,喜欢得不得了。恰好他想拍一部同性题材电影,就拜托我来探探你口风。”

罗老,著名华语电影人罗元杰,连厉新都要叫一声罗老,可见业界地位之高。

他拍摄的题材各不相同,但每一部电影中都透着人性关怀,观赏性很强,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都很高。

现在罗元杰已经年过半百,主要在国外从事电影研究和教学工作,已经很久没有拍电影的消息了。

厉闻修有些意外,问:“请我,还是请我和谢心浅?”

厉新:“当然是你们俩了。”

厉闻修沉默片刻,说:“我先考虑看看。”

厉新有些新奇:“你还怕演同性恋?”

厉闻修自然不怕,他如今已经功成名就,即使接这种文艺片,粉丝和观众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会赞叹他为艺术献身。

厉新也和他想得差不多,还亲自下场,好声好气的劝着:“罗老的导演能力有目共睹,他看中的剧本也必然不差,你这个地位,拍个玻璃片也没什么大不的,还是你……”

劝着劝着,历新突然察觉了不对劲,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担心谢心浅吧?”

厉闻修言简意赅:“他还年轻。”

任何一个演员,在太过年轻的时候涉足同性题材都不是一件好事,哪怕是业界大佬罗元杰的电影。

“年轻又怎么了?”厉新轻笑一声,毫不在意道,“之前还有那么多新人演耽改剧呢。”

厉闻修摇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厉新却跟他杠上了。

厉闻修叹了口气,缓缓道:“耽改剧只是暧昧,但罗元杰的电影必定是实打实的爱情。谢心浅年纪小,很容易受到影响。而且罗元杰的电影后劲儿十足,观众看了电影都不能出戏,更别提一拍就是几个月的演员了。”

“你之前不是和他合作过吗?”厉新有些好奇,“你也不能出戏?”

厉闻修沉默片刻,摇头:“我说的是这次。”

这次?

这次有哪里不一样的?

厉新还没反应过来,厉闻修给罗元杰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称自己从未拍摄过此类题材,希望对方给他一定的时间考虑。

他们之前就有过合作,关系相当不错。再加上罗元杰脾气温和,极好说话,很爽快就同意了。

厉闻修挂断电话,准备找个机会了解一下谢心浅对同性恋的态度,或者让谢心浅经纪人透露这个邀约。

罗元杰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如果谢心浅愿意接戏,他也没有立场拦着。

春节后,《道貌岸然》的拍摄也陆续进入中后期。

经过两个月紧锣密鼓的拍摄后,这部电影终于迎来了最后的。

自从上次发现有人跟踪他后,夏泽就设计把人堵在了小巷,但没想到跟踪他的人是他室友孟海阳,因为担心他遇到危险。

夏泽刚松了口气,然而却没想到,第二天孟海阳就遇了害。

这彻底击溃了夏泽,他疯了似的要抓出凶手。却因为过激的态度,三番五次被警局勒令禁止追查。而且家长担心他遇到危险,直接找个机会把他关在了家里。

夏泽被迫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警察把凶手缉拿归案。

凶手是京大本校人,所以才会选择在附近作案。更让夏泽没想到的是,凶手竟然还是段渊的学生,虽然后来关系破裂。而段渊称他是发现学生有些偏激,这才渐渐和对方疏远了。

夏泽不太相信,但是他也没有明显的证据。怀着这样的疑虑,哪怕在警察宣布结案后,夏泽也没有放松对段渊的考察。他借着“痴迷”段渊的人设,和段渊的接触越来越多。

大约一个月后,一次外出途中,夏泽突然察觉到了一种对他的“注视”。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警察,但他没有证据,警察也采取不了什么行动,只能让他平时尽量别落单,一有危险马上报警。

夏泽离开后,刑警队的一位女警员这才说,夏泽可能患上了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因为目睹了好友被残害的尸体,所以才产生了被害妄想症。

而这,只能依靠时间来治愈。

夏泽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注视”是真实存在的,甚至愈演愈烈,开始入侵他的生活,留下威慑性的足迹。

夏泽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刻放松。

然而就在那道“注视”背后的人即将露出獠牙时,夏泽却发现,那道“注视”突然消失了。

而那天他恰好去找了段渊,还在对方家里复盘了一下午的案件分析。

夏泽没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但他觉得,可能是段渊“处理”了那个人。

自那以后,夏泽去找段渊的频率越来越高,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深。

他们读书,段渊说大多数人都是羊群,牧羊人什么样,羊群就什么样。1

他们背诗,段渊说生命并不短暂,短暂的是人。2

他们看漫画,夏泽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坏的海德先生。3

……

一次次细小而隐秘的试探,夏泽进入了段渊的世界。

毫无疑问,段渊在不动声色地引诱着他,歪曲他的三观,让他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愤慨,而他本人却毫无察觉。

夏泽怀疑是段渊用言语诱导自己学生犯下恶行,于是他将计就计,竟然真的伪装出一个隐藏在正义外表下的反社会人格,并且开始尝试一些带着犯罪倾向的行为。

和段渊接触越多,他精神就变得越不稳定,夏泽大部分时间是平静的,但一旦有一件事不如意,他就会突然暴怒,暴怒之后又是后悔,变得又极度自卑。

除此之外,他还会虐待动物,甚至产生自残行为……他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然而段渊却对此很满意,甚至邀请夏泽去他乡下的别墅过暑假。

夏泽同意了。

段渊的别墅建在两座山中间的峡谷中,旁边一个瀑布挂着银丝,颇有意境。

只是因为植被过于茂盛,哪怕正午时分,别墅里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暗。

然而更让夏泽在意的是,别墅客厅里陈列着的那个等人高的雕塑——雕塑神情逼真,触感细腻,宛如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天清晨,段渊刚从室外跑步回来。

他只穿着短袖和短裤,大臂和大腿的肌肉线条全都露在外面,充满了男性独有的力量感。

夏泽昨晚做了个噩梦,整个人状态很差,见段渊回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这雕塑真漂亮,该不会是活人做的吧?”

段渊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笑容温和而狡黠:“竟然被你看出来啦?”

虽然听上去更像是玩笑,但每当想到可能有这种可能,夏泽就恶心得浑身颤抖,离雕塑要多远有多远。

他不喜欢那个雕塑,但他很喜欢窗边的单人沙发。

那是一张鲜红的椭圆形沙发,简洁优雅,充满了设计感,配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的森林,炽热而浓烈。

那个夏天,夏泽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张沙发上度过。

他在那张沙发上看书,睡觉,思考如何才能找到证明段渊犯罪的证据。

他推断段渊是言语引诱学生犯罪,也认为这栋别墅对段渊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甚至藏着某些罪证。

但是他没有证据。

一天深夜,夏泽假装去冰箱拿水喝,偷偷检查了一遍那个雕塑。

漆黑的夜里,乳白的雕塑静静地站在客厅里,表情温和地看向他,却更得更加诡异。

鬼使神差地,夏泽被雕塑吸引,一步步朝它走了过去。

他和雕塑对视了很久,随即抬手轻轻拂过雕塑赤1裸的身体。

大理石光洁冰冷,带着无机质的触感,却像是坚硬的人类肌肤。

“他很漂亮。”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夏泽一激灵,推得雕塑失去平衡倒去。

夏泽条件反射想抢救雕塑,然而在他即将碰到雕塑前一刻,他却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突然缩回了手。

只听得“哐当”一声,雕塑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瞬间断成两截。

段渊站在阴影中,黑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对不起,我刚刚没来得及抱住它,”夏泽嘴上道着歉,却立刻打开灯想要查看雕塑内里,“我刚刚听到声音,是不是摔坏……”

看到断成两截的雕塑,夏泽猛地止住了话头。

雕塑确实坏了,但里面是干干净净的大理石,没有任何他臆想的尸体线索。

夏泽霎时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难道自己理解错了?段渊其实清清白白,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臆想?

还是说,他心理真的不正常了?

夏泽半蹲下身,求证一般抚摸上雕塑断裂的伤口。

大理石断面比他想象中还要锋利,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浸入纯白的大理石,透着某股淫1靡的危险。

-

段渊开始修补雕塑,夏泽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把断裂的雕塑拼了起来。

只是因为沾染了他的血液,雕塑断裂的腹部有一道细小的红痕。极致的纯白和鲜红碰撞,让这个雕塑显得更加妖冶。

夏泽几乎不敢再看,段渊却非常喜欢,经常坐在雕塑面前冥想,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趁此机会,夏泽开始检查段渊的乡间别墅。

花园、阁楼、泳池、地下室……他翻遍了这栋别墅的每一个地方,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一个乌云密布的午后,夏泽坐在他最喜欢的红色单人沙发上,看着窗外那些在狂风中起舞的树枝。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段渊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照,早在他住进来第一天就看到了这些照片,但是当初并未在意。直到今天太阳消失,墙上的照片也透着某种阴沉的意味,让人瘆得慌。

夏泽往前几步,细细观看。

他这才发现,照片中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正温和地冲镜头笑着。

隔着多年时空对上那双视线,夏泽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这个人虽然在笑,但却笑得令人很不舒服,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是另一个版本的段渊。

“那是我语文老师。”段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和老师露出了同款温和又令人不舒服的笑。

夏泽喉结滚了滚,不自觉地做出防御的动作。

段渊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说:“我小时候在乡下,小学都是他教的。”

夏泽顿了顿,又问:“那他现在呢?”

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随着城镇化进程加速,当地乡下的小学已经荒废了,村子里的学生全都去了镇上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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