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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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容并不知晓，在他悠哉悠哉地参加活动期间，院里艺委会举办了一场大型讨论会。</p>

《窝头会馆》票房达成千万大关！</p>

尽管外界纷纷攘攘、赞誉声此起彼伏。</p>

但艺委会并未因票房和文学界的赞扬而沾沾自喜，一如朱旭所言，只有保持着谨慎和谦虚，不断的改进，才能成就经典。</p>

院里也趁机邀请了许多不知名学者、文学评论家，如王彬、默言等人走进人艺，希翼多方征集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p>

在讨论会结束之后，关上门，艺委会展开了内部会议。</p>

院长张合平敲了敲桌子上，环顾了一圈，道：“既然都到齐啦，那么各位，还是回到老问题上，明年保留哪些戏，新上哪些戏，又重排哪些戏，都谈一下各自的看法吧。”</p>

艺委会是人艺内部的一个特殊机构，由院中艺术方面的核心力量、骨干精英组成，也代表着人艺的最高水准。</p>

一般情况下，艺委会主任由院长担任，副主任由副院长、演员队队长或者艺术处处长担任，全部成员，由参与艺术创作的导演、编剧、演员构成。</p>

但是院里每年创作哪些戏，排哪些戏，作品评价总结以及年度评奖等等工作，都由艺委会决定，并由艺术处负责直接执行。</p>

这项在建院之初就确定下来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人艺尽管作为事业单位，却始终能够保持在话剧界的领先地位。</p>

濮存晰摆弄着钢笔，听到话音，抬起头来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要不要重排雷雨嘛。”</p>

他的语气轻松，可是会议室内，却并没有人笑，人艺上演的雷雨，共五个版本，分别为54版、79版、89版、97版、04版，可也正如人艺人才梯队一般，早期人艺的编剧代表为曹禺和舒庆春，演员则是于是芝、郑融、苏民等人，如今，尤其是青年一代，并没有特别拔尖的人物。</p>

“重排没问题，但是关键是，谁来排？”</p>

濮存晰环顾了一圈，见没人吭声，清咳了两声：“不是，咋都不吭声了？”</p>

杨力新明白原因，徐容一场戏没演，到底什么个水平，谁也不清楚，而且按规矩，应当先从龙套跑起，如今上来就要演主角，要说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p>

可实质上，人家正巴不得呢。</p>

他直起了身子，道：“我说两句吧，吴钢前阵子私下跟我打招呼，徐容要是演周萍，他就演周朴园。”</p>

“这小子是疯了吧？”</p>

“哈哈哈。”</p>

笑声过后，濮存晰觉得气氛缓和了不少，道：“其实大家不太了解小徐的情况，我说两句，大家都觉得他现在特红，实际上过的还不如咱们，他炒股赔了不少钱，还背着上千万的债务，这点，咱们也要理解。”</p>

宋单单眼睛稍微睁大了点：“呦，还有这回事呢，不过想想也正常，他才刚红没两年，也没听说接几个代言，而且好像家庭条件也不是太好，我估摸着还真说不上宽裕。”</p>

蓝田野作为艺委会顾问，同样感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孩子不容易，咱们也别逼太狠了，不能耽误人家挣钱还债，要好好做思想工作，这种事儿，要是心里不乐意，你就是拿着鞭子抽他，也不顶用。”</p>

在沉默几秒后，郑融道：“我跟任明来排吧，吴钢要是来的话，可以试试。”</p>

“嚯，老爷子要出山啦。”</p>

张合平诧异地瞧着郑融，自打退休之后，老爷子虽然经常来院里，但是主动往身上揽活，还是头一回。</p>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想法，请着指导没二话，但是绝不越俎代庖。</p>

可是徐容是郑融和濮存晰俩人力主要收进来的，这个差事，他主动揽过去，倒也合理。</p>

濮存晰瞥了眼郑融，道：“那算我一个，正好跟力新打打擂台，看看咱们谁排的有看头。”</p>

“哈哈哈。”</p>

“接下来的问题，既然是青年版，演员怎么选，吴钢参与进来了，也让秀青过来？”</p>

郑融摆了摆手，道：“她不行，青年版嘛，徐容跟她站一块，观众会出戏，尽量还是找年轻人，就当成拉练了。”</p>

张合平沉吟了会儿，道：“郑老师、任明，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咱们还是联排，中戏、国话你们去挑，挑好了把名单给我，我去借人。”</p>

“这个主意好，选择面也更宽一点。”</p>

濮存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各位，等一下，有个事儿，小徐明年档期排满了吗？”</p>

张合平猛地拍了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我前两天还听老韩提了一嘴，那小子要主演贺岁片。”</p>

朱旭想都没想地道：“那把他换喽不就得了！”</p>

张合平光笑，却没应声，他作为总策划，的确能够把徐容换掉，可是换了容易，人要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心不甘情不愿的，那才坏了事儿。</p>

梁观华此时见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要把事儿给定下了，提出了意见，道：“联排的提议我不太同意，主要是有个担心，就是，咱们搞这么大的阵仗，万一没排成，砸手里了呢？”</p>

若是院里出演员，自家关着门，悄悄排，甭管排的好排的不好，都可以捂着，中戏还好说，两家同气连枝，可以算一家，但是国话这个小兄弟当面，没排成事小，丢了面可就不大好看了。</p>

圆头圆脸的李六一同样反对道：“我觉得冠华说的有道理，阵仗越大，回头排不成，越难收场，不如这样，演员还是咱们院里出，实在不行，其他的组挤一挤，上座率低的，先停一停。”</p>

濮存晰一想，也觉得俩人的话有道理，道：“你们这么一说，弄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人是我招进来的，要是不成，回头还得我送出去啊。”</p>

排不成，那就意味着风格跟人艺合不上槽，留下也没任何意义。</p>

“这还不简单，对外就说他通告繁忙，主动辞职。”</p>

“这样也好。”</p>

最后，张合平转过头来，对濮存晰道：“老濮，你的担子很重啊。”</p>

濮存晰正要起身，听到张合平的话，又坐了回来，问道：“什么意思？”</p>

“他还没应下。”</p>

“嘛玩意？”濮存晰啼笑皆非地瞧着张合平，“合着咱们在这合计了半天，最关键的还差着呢？”</p>

张合平笑着道：“上回排《窝头会馆》是我一个一个的跑剧组，把人拉回来的，现在任明担了导演的担子，你是副院长，你不去谁去？”</p>

“不是，我，可是...”</p>

任明立刻举了手，道：“我赞成。”</p>

“我也赞成。”</p>

“我也赞成。”</p>

“...”</p>

濮存晰环顾了一圈，尤其是瞧着一帮人笑嘻嘻的神情，好家伙，这是早就合计好了等着自己呢。</p>

“行，我去。”</p>

他拎起本，起了身，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道：“不过话先说头里，反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再有两年我就退休啦，院长，到时候挨骂可不是单骂我一个。”</p>

“哈哈哈。”</p>

散会之后，濮存晰坐在办公室当中，陷入了沉思。</p>

徐容的毕业汇演，他去看过，虽说还不太熟悉舞台，但在他看来，磨练个三五年，应该能演出来。</p>

那个时候，他正好退休，无论对前辈，还是对后辈，都算有了交代。</p>

完美！</p>

可是他瞧出来了，徐容就跟条泥鳅似的，嘴上的思想觉悟半点不差，可一旦谈起排戏的具体时间，立刻就是大倒苦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