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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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我走啦我走啦。”</p>

对于林永建的话，任正斌压根半个字也不信，因为林永建对每一个关系不错，而且还没太大名气的演员，都爱这么说。</p>

头一回听的时候，把他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因为他听说林永建此类的预言都特别准，可是后来才搞明白怎么回事，因为证实他预言应验的，都是那些红了的，没红的小演员，压根就没复述他话的勇气和机会。</p>

在林永建准备下一场跟他的戏的过程中，徐容先是跑去找刘疆嘀咕了一会儿，征得他的同意后，才进场坐到了林永建得对面，翘起了二郎腿：“我感觉我们几个跟公主似的，你往这办公桌后边一坐大半天，好家伙，我们这些人轮流跟你搭戏。”</p>

“哈哈哈。”</p>

林永建笑着，瞅了一眼他的手，道：“哎，新杰，咋回事啊，为什么你一受伤，来的人咋都是女孩儿？”</p>

徐容没瞧他，将手放在了桌子下面，道：“你这眼镜戴的人都分不清啦，一开始来的那俩是我女朋友和她同事，后来过来的是经纪人，有事儿找我谈。”</p>

“噢。”林永建恍然一声，“原来是经纪人啊。”</p>

“不是，你这么大声干嘛？”徐容忙瞪了他一眼，尽管靳芳芳跑过来只问了一嘴他手上的伤，可是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面对林永建的问题，内里还真有点发虚。</p>

他知道，当着不少人的面，不适合再掰扯这些，道：“先走一条看看吧。”</p>

林永建将剧本放到了一边，道：“成。”</p>

要拍的是谭忠恕发现了船王庄云清通共后，与刘新杰交谈的一场戏份，但是因为庄云清与党国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八局根本奈何不了他。</p>

“血淋淋的通共证据，这人简直就是个共匪。”为了使林永建放松警惕，徐容的表现方式相当常规，跟之前几乎没有丝毫变化。</p>

“那你说怎么办吧？”</p>

“抓他，查封他的公司，没收他的船。”</p>

“......”</p>

“这党国整天嚷嚷着剿共剿共，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跟这个通共的船舶公司全有关系，咱们这个第八局还干个屁啊。”</p>

林永建叹了口气，道：“是啊，最可怕的敌人，往往是自己造就的。”</p>

本来，这场戏到这就要cut了，可是徐容却又突然笑了，往前探着身子，道：“局座，要我说，咱们俩投共得了，哎，以后甭管是姓蒋的还是姓毛的谁坐了江山，都少不了咱们兄弟一碗饭吃。”</p>

林永建拍了大半天的戏，本来就有点疲惫，冷不丁的被徐容这么一下给整懵了，好半晌才笑了：“不是，你一下给我整不会了，好歹你提前说一声啊。”</p>

徐容同样笑着道：“我也是刚刚想起来的。”</p>

林永建仔细回想着徐容刚才那句话，道：“不过你加这一句，还真挺不错，很自信。”</p>

徐容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真实的生活经历和角色体验的相互印证，他心在别处，人却在海润，但是纵然面对刘燕名，也不缺半点地气，甚至还打算要点资源过来。</p>

这是刘新杰和余则成最本质的不同，只不过在之前，他一直没有想到这个突破点。</p>

等到实拍，林永建做好了准备，等徐容再次提起“投共”之事，他稳稳当当地接下了。</p>

“腐败不除，亡党亡国啊。”</p>

徐容瞧着林永建又回到了固定的模式当中，感觉自己没达到想要的目的，缓缓把身体缩回了椅背当中，面色严肃地道：“咱妈，是不是在你背上，刺上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啊。”</p>

林永建这下彻底傻眼，愣愣地瞧着徐容，一时间竟丝毫没反应过来。</p>

徐容要的就是这种反应，笑着道：“你现在端坐在椅子上，像岳飞。”</p>

“那这时局，就是秦桧。”</p>

“卡。”</p>

刘疆瞅着林永建回过神来之后找补的一句，拍着腿笑着，道：“徐老师，你都快把林老师给带沟里去啦，哈哈哈。”</p>

林永建摘下了鼻梁上的茶色眼镜，作势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道：“新杰，你这发挥的也太狠了，我要是反应再慢半拍，刚才那下非接不住不可。”</p>

“哈哈。”</p>

徐容同样笑着，刚才林永建那几秒钟陷入呆滞的反应，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表演，不同于刻板的模式化，也是表演最吸引人的地方。</p>

在一秒之前，你永远猜不到你的对手会怎么演，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p>

就像如今网络上兴起的网络小说，作者也仅仅比读者早那么一会儿知道剧情进展，更猜不到读者会如何评论。</p>

“徐老师，来。”</p>

刘疆看了一遍回放之后，起了身子，走到了徐容身边，低声道：“你别顾忌太多，只要不偏离提纲，就按你想的演，怎么来都行。”</p>

刘疆眼瞅徐容奇怪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剧组的经费足够，刚才那种效果，很有意思，最好每一条都能来点，然后咱们按剧本的留一条，你发挥的留一条，完了哪个好用哪个。”</p>

徐容勉强笑了下，道：“我尽量吧。”</p>

只是这么连拍三天后，跟徐容对手戏多的林永建、张曦临和任正斌三人却是叫苦不迭，他们本来按部就班的按准备的演就没太大问题，可是一到实拍，徐容虽然不会彻底推翻排戏时的设定，可是总会冷不丁来那么一下。</p>

什么诸如“我要是卧底，我特么肯定先弄死你！”、“下班，党国给我发的工资，不允许我加班！”之类的话，让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应对。</p>

徐容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基于三点，首先是他得到了刘疆的首肯，其次则是他本身的地位允许他事先不跟其他人通气，再者则是刘疆刚开机时公费让四人天天出去喝酒的铺垫的效果。</p>

“如果以后还有你觉得适合我的角色，可以直接联系我，你有我的电话的。”袁湶提着行李，望着跟刘疆等人一起过来送别的徐容，微笑着说道。</p>

她的戏份杀青了。</p>

尽管每想起徐容暴力的砸车门一事，她就有点慌，可是大半个月的合作下来，她觉得跟他搭班子是相当有趣的一件事儿。</p>

在她的感受中，他平时和拍戏期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一站到镜头前，他的脑子里似乎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根本预料不到他下一刻会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p>

可是离开了镜头，立刻就会安静下来。</p>

而且以她的判断和直觉，她觉得当初刘晔对他的评价太过主观。</p>

“导演，再见。”</p>

“再见。”</p>

袁湶冲徐容摆了摆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徐容和林永建说道：“祝两位老师飞天奖心想事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