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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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双马尾离开了，徐容目光逡巡，却不见了张国锋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又自角落的一堆群演当中，找到了他。</p>

他似乎在有意地躲避着他，或者说，在躲避注意。</p>

他观察了一会儿，在某个时刻，突兀地立起身子，走向了化妆间。</p>

化妆间的小助理正低头笑呵呵地捏着手机，一手摸着桌上的瓜子“啪啪”的嗑着，见徐容进来，忙站了起来，问道：“徐老师，要补妆吗？”</p>

“不是，你忙你的，我用一下镜子。”徐容笑着摆了摆手，他笑着说话的时候，没看跟自己打招呼的小助理，而是仔细观察着镜子当中的自己。</p>

仔细盯着镜子打量着，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出先前张国锋一举一动。</p>

几秒钟后，徐容陡然睁开了眼睛。</p>

因为他仔细对比之下，发现两人行动的重合度实在太高，尤其是对方在他笑时回以的微笑，比他刚才的笑，更多了点神韵。</p>

他把这些疑惑埋在心底，无声地转过身，走了回去，坐在椅子上，当视线再次投射到那帮群演时，却发现已然没了张国锋的踪迹，他想了想，起了身，又冲徐行招了招手，道：“剧本。”</p>

徐行人傻了，因为这是哥哥开机以来第一次问她要剧本，尽管她带着，可是根本没想到他会真的要，因此就没一直拿着。</p>

她忙低下头去扒拉开工箱，尽管晓斐姐同样拿着剧本，但是她却没要她的，因为哥哥的剧本干净的可怕，不像晓斐姐的，不仅用各种颜色的笔标的花花绿绿的，还夹着好些张便签纸。</p>

每一部戏，哥哥都会单独用一个笔记本写角色的传记，从角色的背景到出场之前，再到每一段经历、和每个角色的对话，以及他对角色的理解、成长过程，都会单独记在那个本子里。</p>

这和学校的老师教的完全不一样，她先前问过一次，哥哥只说了一句：“笨人得用笨方法”，便没再解释太多。</p>

可是她觉得，哥哥应当是有洁癖的。</p>

徐容接过本子，随手翻开了一页，一手掐着腰，一手握着剧本，低着头，在片场周围漫无目的的走动着。</p>

因为这样的状态下，没人会来打扰他。</p>

他偶尔会翻动一下剧本，但注意力丝毫没在其上半点，而全部给分到了眼角的余光当中，仿佛一台扫描仪似的，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周围。</p>

在片场不太引人注意的一角，徐容终于发现了张国锋的身影，他仰躺着，脸上盖着顶灰色的遮阳帽，似乎只是累了，在休息。</p>

他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脚下却没停留，慢慢的踱步经过，又走回了自己的椅子所在，随手将剧本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确定了心中的猜想。</p>

那个张国锋，有问题！</p>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突兀地立起了身子，走向坐在监视后和监制华名聊天的姜伟。</p>

华名对《潜伏》相当重视，身为监制，他本没必要三两天头的往片场跑，但是他似乎不太放心，不仅盯剧本，还盯拍摄效果，对于自身不满意的，会跟姜伟争的脸红脖子粗的。</p>

而且两个人都很喜欢且极擅长进行无脏话式的人身攻击，诸如“你这么拍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无知者无畏！”的对话，简直如家常便饭一般。</p>

大概是出于文人的丑丑相惜，俩人到了晚上，忙完了，又总会凑到一块，一瓶酒，一袋花生米和蚕豆，各点上一支烟，一聊就能大半夜。</p>

两个很有意思的人。</p>

“华老师，导演。”</p>

“徐老师，坐。”</p>

等徐容坐了，姜伟疑惑地瞧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没歇着，有事儿？”</p>

“闲着也是闲着。”徐容斟酌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过来瞅瞅。”</p>

临到了晚上七点，宋嘉回了酒店休息，正式开始拍摄祖锋和张国锋的戏份。</p>

徐容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盯着监视器当中对方的一举一动。</p>

看了一遍之后，徐容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p>

张国锋的表演很有意思，有意思到了让他觉得到了诡异的地步。</p>

“导演，这个演员，演的真好。”徐容拿胳膊肘拐了拐姜伟，等他扭过头来了，“感觉比我演的还好。”</p>

“你也瞧出来了？”姜伟笑着瞅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小张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你看他的眼睛，很有神，比一般演员表现都要突出，也很有激情，有点专业演员的素质，不过要说比你演的好，是不是有点夸张了？”</p>

“不夸张不夸张。”徐容脸色严肃地摇着头，他斟酌了下，低声道，“导演，拜托你个事儿，明天，能不能安排几场我跟他的戏？”</p>

姜伟转过头，愣愣地瞧着他，道：“你发的哪门子疯？你们俩根本没有单独的对手戏啊。”</p>

“是这样导演，我感觉他的表演里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学习，嗯，就是很，很接地气儿，我想近距离的感受下。”见姜伟脸一脸见了鬼的神情，徐容犹豫了一下，肃然道，“导演，我有预感，你要是能安排一天我跟他的戏，我可以保证，我能把余则成这个角色诠释的完美的超出你的想象。”</p>

姜伟尴尬地看向华名，金主在这坐着呢。</p>

徐容的话，无异于在拿着金主钱的打水漂。</p>

华名笑呵呵地打量着他，问道：“怎么个完美法，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p>

徐容抿了抿嘴唇，道：“直觉。”</p>

姜伟和华名二人陷入了沉默，直觉这个玩意，实在太过不靠谱，为了徐容的一句直觉，差不多就得三十万的预算给扔了出去。</p>

等了一会儿，华名问道：“你确定吗？”</p>

徐容抬头扫了一眼远处的张国锋，又转过头来，对着二人，相当肯定地道：“我确定，如果没成，浪费的钱，就从我的片酬里扣。”</p>

“那倒是不用。”</p>

华名瘦小的身躯在椅子里咕哝了几下，最终，迎向姜伟探寻的视线，笑着道：“我们台的孩子都提出来了，我这个娘家人，三十万还是能拿的出来的，姜导，辛苦啦。”</p>

戏里没有余则成和盛乡那么多戏份，那么想要拍一天，姜伟晚上就得加班赶几场戏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