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弑神者，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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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应呆呆的站在蒋家田村的街道上，四周是恐慌中的村民四散奔逃。</p>

不远处的街角还有一条黑白相间花纹的蛇妖，用尾巴尖指着他，一边看着奔逃的村民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舌头吐出老长。</p>

村民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连滚带爬跑到外面赶去报官，有的带着老婆孩子躲在房屋里头，插紧门闩瑟瑟发抖。</p>

胆子大的，则躲在窗户后或者门后，偷偷往外瞄。</p>

许应独自站在街道上，脚下便是绿袍神灵的尸体。</p>

过了片刻，少年才回过神来，望向四周。</p>

原本熟悉的村民，甚至会跟他开玩笑，亲昵的称呼他为小应阿应，还有开玩笑叫他许小软的，现在却畏惧他如畏惧神灵。</p>

“我是在为你们出头啊，你们不应该怕我……”</p>

许应心中默默道。</p>

咱们被官老爷欺压倒也罢了，这木雕泥塑的神，吃咱们的喝咱们的，享受们的供奉，却还欺压我们。</p>

他们当咱们是牲口，可是咱们真的不是牲口啊！</p>

咱们是人！</p>

会反抗，会报仇！</p>

“可是，你们为什么怕我？”许应不解。</p>

过了片刻，许应从绿袍神灵尸体上跨过去，来到祠堂的供桌后坐下，一言不发，抓起供桌上的烧鸡烤鸭就吃。</p>

他吃得很细，很认真，这是捕蛇者的习惯。</p>

捕蛇，一定要有耐心，胆子一定够大，但最关键的是，不能饿着肚子。</p>

饿肚子，就意味着体能不足，体能不足，就会出现失误，有可能死在毒蛇嘴下。</p>

许应惹出大祸，不能空着肚子就走，必须吃饱喝足。</p>

他吃下一只烧鸡，又吃了半只烤鸭，把剩下半只鸭子塞到怀里，然后吃了几个水果，又拿起几个水果塞进兜里。</p>

许应站起身来，醮着蒋员外的血在墙壁上写下一行字。</p>

“弑神者，许应也！”</p>

许应把手上的血在蒋员外尸体上擦干净，起身离开祠堂，回到家中。</p>

他家徒四壁，没有多少财产，甚至缸里都没有多少米，只有一些炒熟的米粉做干粮。</p>

捕蛇者要进入深山老林捉蛇，自然不需要米面，只需要干粮。</p>

许应带上三天的干粮，看了看自己搜集的那些经卷，犹豫一下，没有带上。他径自离家，向村外走去。</p>

他走到村口，眼圈突然一酸，转过身来，向蒋家田村跪下。</p>

“这些年，多谢你们的照拂，小应给父老乡亲们……添麻烦了！”他深深叩头。</p>

许应站起身来，转身离开。</p>

“阿应——”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唤声。</p>

许应回头，只见一个女孩穿着新娘的衣裳，坐在祠堂门口，怀里抱着蒋路的尸体。</p>

“阿应，谢谢你！”</p>

她大声喊道，“你要好好活下去！”</p>

“保重！”许应挥了挥手，离开蒋家田村。</p>

我本是孤儿。他心中默默道。干爹把我当成亲儿子养大，村里人待我也很好。</p>

我会为他们弑神报恩。</p>

我也会为他们的安危离开。</p>

这一去……</p>

便不再回来！</p>

“喂——”</p>

突然一个声音唤住他，许应循声看去，只见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就在道路边的柳树上，探出脑袋，正是自己捕捉的那条蛇妖。</p>

许应看了看他，没有停步，径自向前赶去。</p>

“许应，等等我！”</p>

那蛇妖连忙从树上下来，尾巴游动，快速跟上他，笑道，“你打杀了神灵，你惨了！告诉你，零陵附近的所有神灵，都归城隍爷调遣，城隍爷知道你打杀神灵，断然不能容你！天下之大，没你容身之地！”</p>

许应充耳不闻，继续赶路。</p>

那蛇妖曾经与他拼斗脚力，许应在山中追他三天三夜，才把这条大蛇追得疲惫，将他擒拿，此刻许应想甩开蛇妖却也不易。</p>

蛇妖跟着他的脚步，笑道：“你杀了蒋员外，官府也不会放过你！官府你知道的，里面藏着世上最厉害的人，这些人称作傩（读nuo）！这些掌握着傩术的存在，嘿嘿，别说你我，就连神灵也是怕得很……”</p>

许应听到“傩”字，不由皱眉。</p>

《周礼夏官》有云，打开秘藏，沟通天地，役使鬼神，驱瘟疫魑魅的人为傩（周礼中写为难），后世称作傩师。</p>

历代朝廷重用傩师，选拔出类拔萃者进入各州郡县为官。</p>

对于世俗中人来说，官吏中的傩师是比神魔还要可怕的存在。</p>

宁惹神魔，莫惹官傩。</p>

惹了神魔，最多把你杀了，但惹了傩师，就算你变成鬼也得再死一遭！</p>

“官府必然会派来傩师，你得罪了神灵，又得罪傩师，你死定了！”蛇妖喋喋不休。</p>

许应大怒：“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把你腊成蛇干？”</p>

蛇妖笑道：“把我腊成蛇干，你拿去交税啊？你现在命案背在身上，去衙门就是自投罗网。”</p>

许应快步疾行，始终无法将他甩开，只好耐着性子道：“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p>

蛇妖眉开眼笑，——当然，他没有眉毛，笑道：“我想让你传授我象力牛魔拳。”</p>

许应脚步不停，闻言失声道：“我的象力牛魔拳才刚刚修炼，你却是传承有序的家传绝学，为何还要我传给你？”</p>

蛇妖沉默，过了片刻，道：“我炼了一百二十年了，目前修炼到第三层，始终没有炼到第四重。我爹，我祖父，都没有把象力牛魔拳炼到第四重。”</p>

许应没有好气道：“你们没手没脚，炼不成也是理所当然。别跟着我！”</p>

蛇妖笑道：“天大地大，有你许应的落脚之地吗？我那秦岩洞，到底是个藏身的好去处。”</p>

许应眼睛一亮，笑道：“蛇兄，蛇哥，秦岩洞怎么走？”</p>

初一，零陵城隍庙正逢集市，多有善男信女供奉城隍爷，很是热闹。</p>

零陵城隍名叫薛灵府，也自从雕像状态复苏，化作血肉之躯，享用香火和祭牲。</p>

忽然，一阵青色烟气从地底钻出，化作一个高两尺的土地神，一溜烟小跑，跳到城隍薛灵府身上，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