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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好说。”</p>
李婉仪笑了一下,没有等她解释,接着道:“我听苇庆凡和妙妙说过你的情况……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自己也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听他和妙妙说了,就想找你聊聊,有点唐突,你别介意啊。”</p>
“没有没有。”</p>
江清淮忙摇摇头,又有些好奇:“学姐你遇见过类似的情况?”</p>
“对啊。”</p>
李婉仪叹了口气,“我家里姐弟三个,我是大姐,从小我爸妈、爷爷奶奶,所有长辈,都重男轻女,只有我大姑对我好一些,我小时候,新衣服、好吃的,基本都是大姑给我买的……”</p>
她似乎沉浸在过去回忆里,语气低落,但很快重新露出笑容,道:“后来认识苇庆凡,跟他在一起,有他帮忙,尤其是青云的网店慢慢做起来之后,经济方面才好起来。駯</p>
“我家里的境况越来越好,我爸妈对我也好了一些,那段时间我可开心了,觉得家庭幸福、爱情美满……天底下没有更好的事情了。”</p>
江清淮没有说话,静静听李婉仪说这些,她知道李婉仪这是“对等”平衡,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私事,所以把她的私事讲述给自己听。</p>
不过,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关怀和善意,让她心里很感动,同时又有些吃惊和惭愧。</p>
一直以来,她都只能看到李婉仪冷静、理智的一面,虽然关系也不错,但李婉仪始终都有些若即若离,对她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和警惕,就连接触,也更多是一种“观察”的态度。</p>
这很正常,但有黎妙语的对比,江清淮对这两个可能以后要“姐妹相称”的两个女孩子,自然有心中的评判和远近亲疏分别。</p>
现在,李婉仪这种举动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和预料,也让她终于明白当初苇庆凡为什么说李婉仪跟黎妙语一样的善良了。</p>
不过,黎妙语和李婉仪的善良并不一样,黎妙语的善良,底色是“天真”,这与她的成长环境和性格有关,眼里没坏人;駯</p>
而李婉仪的善良,更具有一种洞察人情世故的理智的色彩,先分辨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再决定对其的态度,对善良的人善良,远离她认为不可以深交的人。</p>
这接近于所谓“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境界了。</p>
作为对比,她对自己的评价是:伪装的善良!</p>
她心中对自己的评价始终没有变化:一个自私的人!</p>
从小习惯了伪装,伪装成纯美、善良、温暖模样,以掩盖内心自私的人。</p>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明知道有李婉仪,有黎妙语,还愿意加入呢?</p>
这样的念头水流般在脑海中流淌过去,江清淮静静听着李婉仪的讲述,神情中渐渐露出担忧之色。駯</p>
她知道这是假象,爱情方面就在眼前,而家庭方面,则是李婉仪自己刚刚说的,她清楚这样双重打击有多么强烈。</p>
“然后……”</p>
果然,李婉仪开始讲述转折了,“爱情方面,你很清楚,大三结束后的暑假,我到京城来,他过生日,工厂出事了,我去处理,然后拼命把事情处理完,在他生日那天赶回来,结果回到锦秋知春没找到他,又去水清木华园,刚好看到他搂着黎妙语上楼……”</p>
李婉仪轻轻吸了口气,笑了一笑,“后来,认命了,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还犹豫着以后爸妈知道了,该怎么办,担心他们会生气,会痛惜,会懊悔,会愤怒……”</p>
她顿了顿,“毕业之后,我来京城,然后过年的时候,就是去年春节,我爸妈就问我结婚之类的事情,我原本以为是关心我,后来发现……</p>
“他们更关心苇庆凡有多少钱,掌握在谁的手里面,我能掌握多少,苇庆凡是什么态度,结婚之后能不能让我管钱……然后又问京城怎么生活,我弟学习成绩不好,家里就这一根独苗……”</p>
她看着手机,露出了个笑容,那笑容美艳妩媚,十分动人,即便江清淮是女生,也看得怦然心动,却又有些心疼。駯</p>
“你知道么?”</p>
李婉仪笑了笑后,又接着说道,“我妈甚至暗示我,说有钱人花心一点是很正常的,男人嘛,有本事的男人年轻时候都这个样子,不要惹苇庆凡生气,把握住重点……只要结婚了,哪怕离婚,都能分到一半的家产……</p>
“有了这些钱,就可以一辈子生活无忧了,不止是我自己,我们一家人都是,尤其是我弟……”</p>
呀呀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情绪,从床头走过来,用脑袋蹭了蹭李婉仪,李婉仪伸手拍了拍它,把它抱怀里,然后接着道:“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我还没上小学呢,就帮着看妹,看弟弟,烧火做饭,喂猪,割草……反正能干的活都干。</p>
“婉云大了一些也是这样,她从小就很懂事,我弟长大了,也很懂事,见两个姐姐干活,就来帮忙,我爸妈看到了总要骂我一顿,说我弟还这么小,怎么能让他干活……</p>
“时间久了,承安再来帮忙干活,婉云就害怕,不让他帮忙,承安就哭,说二姐欺负他,婉云就骂他,有时候吵得厉害,有一次婉云也哭,哭着说承安帮忙干活,我就要挨骂,承安不懂,就一直哭……”</p>
李婉仪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轻轻深呼吸了口气。駯</p>
江清淮悄悄在屏幕外抹了抹眼角,尽量让语气正常地道:“婉云和你弟都很懂事啊!”</p>
“对。”</p>
李婉仪点头,都没评价别的,又道:“我原本以为是家里穷的时候,我爸妈不疼我,这很正常,好吃的给我弟,正常,因为他最小嘛,而且有吃的东西,我爸妈都是最后吃的,只有三份的话,就会给我们三个……家里有钱了,肯定还是疼我的。</p>
“那一次,我才明白,在他们眼里,我和婉云是女儿,也是姐姐,姐姐和爸妈都一样,都是儿子的工具,养活儿子的工具……</p>
“那天晚上,我给苇庆凡打电话哭,估计把他吓坏了……当时我甚至想以后不要这个家了,每年给他们打钱就行了,反正他们只要钱。</p>
“苇庆凡爸妈对我都很好,在我和苇庆凡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租房,住在他家里面,那时候就对我很好,当时我就觉得,他爸妈才更像是我爸妈……实际上,这几年我跟他妈妈的关系,确实比跟我妈妈的关系还要更亲近,什么话都说。”</p>
李婉仪的语气变得有些飘渺,轻轻叹息,“但是,不一样的……他们对我再好,也是公公婆婆,是苇庆凡的爸妈,不是我的爸妈。駯</p>
“我说这些,不是血缘至上,而是……比如,我们过年回家,然后我和苇庆凡吵架了,这个时候,我要是生气,不想理他,我总要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吧?有一个可以数落苇庆凡做得不对的地方吧?</p>
“这些话,我能跟苇庆凡的妈妈说吗?哪怕她对我再好。</p>
“我妈对我不好,这个时候我也可以找她诉苦,哭诉,说苇庆凡是个混蛋,说我要跟他离婚……大不了骂完了,我妈再劝我回去,劝我不要一时冲动……</p>
“人跟人之间是有界限的,任何人之间都有,但分寸尺度很奇妙,除了我们自己,我们不能够跟任何人完全坦诚,包括对老公、对父母、对兄弟姐妹,不过,不可以跟老公说的话,或许可以跟爸妈说,可以跟兄弟姐妹说;不可以跟爸妈说的话,可以跟老公说……不同的人面前的我们,共同拼凑组成完整的我们。</p>
“对于这些,我没有很清晰的经历和认知,但开始有一些模糊的感觉和方向,有些话,我甚至不能跟妙妙说……</p>
“这里面,妈妈是一个几乎没有办法代替的角色……”</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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