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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虽然不大,却始终不停,在吃饱了肚子,狠狠睡了一个懒觉之后,王凝之发现,外头已经是被白色覆盖了。
好消息是谢家那几个小的终于回去了,夫人也就回到了自己的怀抱,坏消息是,谢道韫已经把香水的事儿,给谢道荣说了,还许诺会送她几瓶。
然后,对于王凝之的贝壳设计草图和方案,看过以后,要求开始制作。
于是,王凝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活计。
不过老天爷,总会照顾着他的孩子们,就在王凝之枯坐于书房之中,被妻子盯着干活儿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到了耳边。
这次,随着雪花一起到了山阴城的,还有会稽王一家人。
而会稽王世子,司马道生,已经派遣小厮前来,扬言要和王凝之等诸位会稽兄弟,共谋一醉了。
看过手里的书信后,王凝之拍案而起,“你回去,告诉小王爷,这种事儿,我可不怕他!就等他定下时间地点,王某人一定赴约!”
瞧着那小厮高高兴兴地离去,王凝之收起脸上的笑容,瞥了一眼妻子,“小王爷倒是越来越会收买人心了。”
“是啊,人还未到山阴,就已经遣使而来,足见对你的重视,况且,提前相约,也省的你到时候找借口不去,看来你在建康的时候,不肯和这些皇族公子们相聚,让小王爷心里很是警惕呢。”谢道韫坐在一边,披着一件银白色的长袍,微微一笑。
“会稽王也是个狠人啊,这么多年了,始终不放弃收拢北方士族,”王凝之咂咂嘴,“若不是爹爹知进退,难免我们不会被他牵累。”
谢道韫轻轻点头,合上手里的书卷,“会稽王也不傻,皇族之中,能仰仗者,十之一二罢了,陛下总不能亲自和桓温对话,不但有失体统,也很容易让事情再无回转余地,会稽王这么做,无非是想要手里的筹码多些,免得自己也成了当年的殷浩大人。”
“桓温尾大不掉,又要绝了他的心思,又不能干涉过甚,敲打之后,就要安抚,”谢道韫顿了顿,“会稽王也不容易,想要朝廷的支持,又想要保全自身,便只能如此了。”
“尤其是年后,大哥要入京,若是这时候能和王家达成些共识,在大哥入京之后,便算是他的一大助力了。”
王凝之叹息一声,“就连陛下都是战战兢兢,何况其他人呢,我大晋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势力实在错综复杂,若非如此,以我江南之地,多年休养生息之力,早可过江。”
“此次大哥入京,王家重掌权柄,谢家入军伍以抗桓温,王家居中策应,自陛下登基以来,这些年的朝中势力,又要重新洗牌了,会稽王手里的权力,恐怕也要交出来些,这两日,想必他就要找爹爹,试探一下了。”
谢道韫‘嗯’了一声,“此次不仅是大哥的事儿,你也要再努力些,王家入京,必然会引起各方的提防,大哥要的权力越多,就越是会引起各方不满,失了大臣们的友好,我们就得要百姓的支持,你这个隐士,可要做的更牢固些。莫要因为在书院里,就乐得清闲。”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王凝之打开窗户,寒风拂过脸颊,顿觉清爽,“放心吧,咱可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况且在书院,便不能做事了么?”
“你是说?”谢道韫眯了眯眼。
“火苗看着就要起了,”王凝之笑得开心,“那我们不妨给这把火,添些柴。”
“不过在那之前,总是要先高高兴兴地过个年才好,走,夫人,我们去玩。”不给谢道韫再问的机会,王凝之笑呵呵地牵着她的手,就出了门。
到了兄弟们平日里读书的院子,这时候果然不出王凝之所料。
王徽之大呼小叫着,“老七,鼻子不是这么插的,要斜着些,你这样做出来的雪人,就像个傻子一样,哎哟,这么点事儿,都要我亲力亲为,真是太难了,老六,不要那么长的萝卜,你是要弄点缀,不是弄胳膊的。”
“小妹,小妹!慢着点!”王徽之瞧见一个矮矮的,被大棉袄包裹起来的声音,抱着两根树枝,摇摇晃晃地过来,也顾不上指点江山了,急忙上前去扶住王孟姜,“你就在旁边包点雪球就是了,这树枝多危险,都没剔干净,划伤手了怎么办,到时候大哥还不把我吊起来打?这种粗活就让你六哥七哥干就行了!”
老六王操之,听见这话,只是扁了扁嘴,并不打算反抗,一向害羞且胆小的他,只是趁机往墙边挪了挪,要是有必要的话,就赶紧溜了。
而老七王献之,因为这两年跟着谢玄的缘故,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的小可爱了,双手叉着腰,正义凛然地嚷嚷着“五哥,你人都过去了,就不能顺手帮小妹一把?还非要我们去,难道我的手,就不是很娇弱了吗?从我们开始堆雪人,你就在这儿胡言乱语,指挥我们,到现在都没弄出来一个好看的雪人,你再这样欺负人,我就让四哥来教育你!”
“你还敢跟我叫板了?”王徽之小眉毛挑起,一副要起飞的样子,相当愤怒“三哥,三哥!”
一扇窗户被打开,王涣之的脸出现在后头,很不耐烦的样子“做什么!”
“三哥,”王徽之居然在这一瞬间,就换了一副面孔,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也不跟兄弟们一起玩,就特意趁着下雪,想要做个雪人,让你看了高兴,结果他们都不配合我,也不愿意帮你做这个雪人。”
王涣之‘呵呵’两声,“老五,你三哥最近确实不怎么出门,可也不是脑子坏了,要是老六说这话,我多少还能信点,你是觉得,刚才我在屋里,听不到你嗷嗷叫唤吗?”
“二哥,二嫂。”说着,瞧见王凝之两口子跨过门槛进来,王涣之隔着窗子,行了个礼,“五弟,你可以试试让二哥给你做主。”
王徽之下意识回过头,可是在看见王凝之脸上的笑容以后,就打消了这种念头,这么多年了,家里头最难骗的两个人,就是大哥二哥了。
大哥站在面前的时候,兄弟们没人敢撒谎,因为那种从小被带大的压力,让大家都不敢欺骗他。
二哥站在面前的时候,大家也不敢撒谎,因为谎言被拆穿以后,总是会被无情羞辱,什么‘这都是我玩剩下的’‘能不能有点新意’‘让我来大发慈悲地教你怎么撒谎’之类的话,实在让人非常悲痛。
“二哥,二嫂。”既然骗不了人,那就让自己的真诚来打动别人,这也是二哥曾经教自己的话,王徽之快步迎上前,笑眯眯地行礼,十足的乖巧样子。
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指头,王凝之收起手来,往前走了两步,又一把抱起王孟姜,“小妹,虽然你五哥干啥啥不行,但有一句话是对的,家里头这么多哥哥,这种粗活累活,就让他们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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