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再教朱高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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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四十里外,有座山叫做孤山。
孤山旁有一条白河,是北平府内大名鼎鼎的潮白河其中的一条重要分支,到如今已经不知道安静流淌了多少个年头。
然而,今日的白河两岸,格外的热闹。
西岸孤山旁,朱棣五军俱扎营在此,而东岸则是李景隆麾下陈晖所率领的先锋大军驻扎岸边,严防朱棣过岸。
李景隆亲率大军居于先锋大军后方郑坝村,布置出九营常规梯次阵容,进可支援,退可殿后,灵活多变。
孤山旁,燕军营帐外,朱棣带着甄武几人站在河岸,遥遥远望陈晖的大营。
“瞧着陈晖的营帐设的一般般啊,只要过了河,不需五军如何,单我骑军从他右后方杀出,绝对可以杀的陈晖溃败。”丘福嗤鼻的说着。
丘福率领的是周旋于五军之外,数量最多的一支骑军,朵颜三卫的精骑也全部编在其中,朱高煦因为喜欢骑兵作战,所以最近常常和丘福混在一起。
这时朱高煦听到丘福的话,有些没好气道:“老丘,你能不说废话吗,陈晖被李景隆丢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严防我们渡河吗,至于击溃陈晖难吗?难的是如何快速渡河,要不然有李景隆在陈晖身后,一直根据我们的动向随机应变,咱们如果还用抢滩登陆这种寻常办法,准被李景隆和陈晖慢慢玩死,所以这种情况下,咱们必须要想一个好的法子,要不然肯定是被盯死在这边不得动弹的。”
这话一落。
包含朱棣在内,所有人都向着朱高煦看去,朱高煦一愣,挑眉道:“你们看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朱棣瞧着这位酷似自己的二儿子,心中有些欣慰,眼中不由得便露出了几分喜爱和赞赏。
甄武冲着朱高煦竖起一个大拇指。
朱高煦这才明白,刚才朱棣几人全被他的表现言论给惊到了,一时间得意了起来。
然而,朱棣看不得自己儿子得意,瞧到朱高煦眉飞色舞的样子后,朱棣赞赏的神色仿佛变脸似的就冷了下来,嘴里的训斥自然也脱口而出:“你得意个什么劲,打了这么多年仗,若连这点长进都没有,活着也是个废物,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朱高煦想要辩解,可被朱棣一瞪,桀骜不驯的朱家老二和被物种相克一样,立马吓了一跳,变的老实了起来。
他小时候皮,没少被朱棣教训,单单被朱棣追着抽打的情况,甄武就见过不少次。
所以,朱棣眼一瞪,朱高煦就好似条件反射一样就害怕了起来。
甄武看到这一幕好笑的摇了摇头。
朱棣此刻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傲然的从对岸收回眼光道:“走吧,陈晖不足为惧,还是回去商量商量破了陈晖后,怎么应对李景隆的反应吧。”
说完,朱棣便打算拨转马头向着军营催马而去。
可这话反把朱高煦说的迷糊了,他惊愕抬头道:“这就回去?不对啊,没商量怎么渡河呢,咋破陈晖啊?”
他是真迷糊,刚才他已经说了渡河的难度,怎么朱棣还和丘福一样认为陈晖不足为惧。
啥意思?
甄武瞧着朱高煦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张玉,朱能等明白朱棣心思的人,此刻也全部含笑的摇了摇头。
朱高煦看到甄武几人的神色后,哪里还不明白,朱棣甄武等人已经默契的皆自想出了渡河的法子。
而且这些人好似不用说话商议,一个眼神之间便相互肯定了彼此的想法。
但他娘的到底是啥法子?
打哑谜有个鸡儿意思啊!
朱棣手中拿着马鞭,指着朱高煦,没好气道:“这些年是他娘的有长进,但他娘的也不多。”随后,朱棣看到不少年轻将领也与朱高煦一样面露迷糊,心中顿时有点来气。
“真他娘的一代不如一代。”
朱棣骂了一句,同时也没兴趣给朱高煦他们解释,对着甄武扔下一句:“你给我教教这群小子,一个个不长脑子以后会吃大亏的。”
“殿下勿恼,高煦他们不过是差些经验,能看出李景隆的意图,已然可赞。”甄武说道。
朱棣撇了甄武一眼,道:“你少拿话捧他们,一个个小兔崽子差远着呢,行了,你简单教他们几句,也速回营地。”
说完,朱棣不再耽搁,鞭马向着营地奔驰而去。
张玉,朱能等不用甄武教,一个个也随着朱棣回了营地,一时间,河边只剩下了甄武,朱高煦以及一些不明所以的年轻将领。
朱高煦早就忍不下去了,第一时间开口问道:“姐夫,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呢。”
“谁有兴趣和你们打哑谜。”
甄武横了朱高煦一眼,然后扫视了一眼还在场的年轻将领,给他们解释道:“你们往天气上琢磨琢磨。”
天气?
许多人还是一脸摸不着头脑。
甄武也忍不住来气道:“真他娘的笨,瞧不出来最晚午间之后必来风雪吗?另外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若是想独自掌军,一个个都给我在天象上面下下功夫,若是只知道地利人和,不晓天象,以后肯定逃不掉给别人垫脚的命。”
朱高煦反应最快,他催马再次向着白河靠近了几分,向着河水里面仔细打量了起来。
今天天气本就寒冷,河面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凝结了薄冰,若是今天再降风雪,温度再降几分,一夜过去,河岸绝对会凝结出冰层。
即便不会特别厚,想必小心谨慎一些,也足以确保大军有序过河。
只是甄武等人为何这般肯定必有风雪?
朱高煦看到甄武已经溜溜达达的向着营地走去,连忙追了上去,问道:“姐夫,你到底怎么看出会有风雪的?这如何确定?你别急着走啊,你再不说,我就恼了。”
甄武对朱高煦向来也不藏私,本来还想朱高煦自己琢磨琢磨,可看朱高煦的样子,也只好无奈的指了指上方的天空:“看云层,阴且厚,必有雪。”
“就这?”
朱高煦狐疑的看着甄武,抬杠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吧。”
甄武没好气的拍了拍额头,长叹道:“你啊,以后没事了,就多去北平街头走一走,老百姓在冬日里,谁不明白,今日刮的是‘古大古大的抽屉风’但凡此风,必有风雪,不信你且瞧着,而且你回军营后仔细观察一下,你就会发现这风的特点,军帐门帘一直会左右摇摆,让你根本看不出到底哪里的风向。”
说到这里,甄武顿了一下,用他独有的科学角度又解释了一句:“这也是因为草原的冷空气南下,到咱们这里后出现对流性的天气,导致气流忽东忽西,忽左忽右,表现出来就是风向古怪不定,再加上连续几日的降温和沉闷,云层又凝结完毕,所以降雪便成了肯定的事,唯一拿不定的也只是早晚而已。”
其实这些说到底也只是生活经验而已,只要观察仔细大部分人都会有所预警。
区别只是是否仔细留心。
朱棣,甄武,张玉,朱能等人都独自掌军,每个人手上都握着几万军士的性命,对天气变化这种事自然早早的就有了预警,而今天刚好因缘际会被阻河岸,所以几人自然而然的便想到利用这个突变的天气,来达到渡河的目的。
至于他们此次前来观察陈晖阵营,最根本的想法,是想要看看陈晖是否对天气突变,河面结冰这种事情,进行了预防性的安排。
而他们看到的结果是显而易见,也不知道陈晖是能力不行,还是南人的缘故,不知晓北地冰层的坚硬程度,所以才导致了疏忽,反正陈晖并没有堤防这一点。
这也是朱棣所说,陈晖不足为惧的缘故。
甄武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丘福最开始说的话,他对着朱高煦笑道:“你之前不是说丘福说的是废话吗?其实丘福说的还真不是废话,只不过人家站在第二层,你啊,才看出第一层而已,小子好好学吧,别总仗着勇武就天老大你老二。”
说完,甄武哈哈大笑起来,扬起马鞭甩下,再也不管朱高煦几人,飞快的向着军营而去。
朱高煦顿时整个脸都黑了下来。
他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恼怒的同时,也感叹,他父王麾下这些老油子们,还真他娘的都有点东西。
……
当天下午,不出意外,风雪齐至,并且在很快的时间内,越来越大,不多时,整个世界已经多了一层白茫茫的色调。
朱棣看着这一幕,暗自祈祷,但愿冰层在夜间结的更加结实一些,好让他们渡河更加大胆一些。
而与朱棣同在一个帐中歇息的朱高煦,看到这一幕,心中叹了口气。
果然,一切皆应了甄武所说。
真得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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