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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虽是遭禁闭,但沈南宝才封的帝姬,必不可少要去请一请安,遂翌日,沈南宝换上帝姬的常服,便一派弘雅的去了正阳宫。
圣人到底是圣人,即便被禁闭了,也把自己收拾得光头面滑,坐在那一片天光下,只叫人一临门,华贵灿烂就直撞了满眼。
沈南宝翣了翣眼,行到圣人跟前,顶礼膜拜,“嬢嬢万福。”
圣人睨她一眼,慢慢抚着膝襕道:“你这礼作得不规矩,不过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小没在宫里叫尚仪教导,等今儿下去,我会指派王尚仪来你殿里好好教一教你,你且得用心学,过不久小年,那么多人出席,万一现眼子了可不好了。”
沈南宝姿势没变,嗓音因而显得有些咕哝哝的,“我晓得,我必定用心的学。”
圣人这时稍抬了脸,“起来罢。”
视线里,出现一张端丽的巴掌脸,大概是今儿要来见她,所以装扮得很规矩,规矩规矩便免不了美得俗套些,但越是这样,越发叫人看着心惊,不为什么,只为这酷似宸妃的脸。
酷似形容得太含蓄了,应当说简直就是。
以至于晃眼一看,从前种种潮水似的汹涌而来,竟一时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又身处在哪儿了。
圣人走神的样儿,沈南宝瞧在了眼里,浓睫垂下来一点,含住眸底的一线暗光,手却抚向了脸庞,嘴角挂笑,“嬢嬢是瞧我想起了我母妃罢。”
说着,兀自自一笑,“就是爹爹也说,我长得极像我母妃哩。怪不得嬢嬢初次见我,就恍了神。”
圣人眯缝了眼,像瞧见了突出来的一颗钉儿,不错眼珠的看着沈南宝。
却是很快,圣人便收回来了视线,语气凋凋地道:“是哩,第一眼看时还以为是故人归来,但看到永福时,才知道是我错想了,人死如灯灭,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所幸她还留得有一子,不然和那些个美人、才人似的,没所出,连史册都懒得记上一笔。”
沈南宝似乎被她勾起了怅惘,站在下首,嗓音压低了些,“可不是,也幸得好,我这人命好,虽然历经了数难,却都是有惊无险,不然,谁人晓得我母妃曾有过一子呢。”
两人在皇城司,近乎撕破了脸,当下这么和和气气地说话,其实心底儿都门清各自鬼抹眼道儿,遂当下你来我往,或试探或警告后,便都无话可说。
圣人当即叫退了沈南宝。
甫一出正阳宫,逼仄的夹道里碰上也来请安的永福帝姬。
四目相对,昨儿的恩怨过往都抛在了脑后,而今都是流着一脉血的陌生姊妹。
沈南宝屈了屈膝,“姐姐。”
永福帝姬回了个礼,“正正好,碰见了你,倒懒得我多跑一趟……”
永福帝姬停了一停,拿眼扫了圈沈南宝,“爹爹膝下算上你有七个帝姬,那些姐姐晓得你的事,都商计着后日北苑新贡御茶时,邀你出来聚一聚,也算互相打个照面。你且记得匀出时间,晓得么!”
沈南宝说晓得。
永福帝姬嘴瘪了下,抚着袖上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金线,“那些姐姐都在问你呢,你多久出生,想晓得你是行几。”
沈南宝道:“我听祖父母说,我是道光二年腊月生的。”
永福帝姬因她所谓的‘祖父母’又拢紧了点眉头,“虽你而今还没进祖宗庙,但爹爹给你赐了金册,也封了徽号,那你的祖父母便不再是赵家那老俩了。”
沈南宝很乖的点了点头,又是一声晓得。
那恪守礼数的模样,看得永福帝姬眉心一蹙,“你这套见旁人就罢了,和自家姐妹还有爹爹时没必要这么多礼,膈应得慌。”
她无心的一句话,听得沈南宝浅浅施了个笑,“多谢姐姐提点。”
永福帝姬只觉得哪里怪,却没上心,反正话带到了,便同她告了辞。
沈南宝行在回去的路上。
今儿陪沈南宝请安的是除云,她托着沈南宝的肘弯,举止翼翼,生怕错处了。
沈南宝见状道:“我不是正经宫里出身的帝姬,对我不必要那么严阵以待。”
除云摇了摇头,“帝姬说笑了,不是宫里出身,却也是正经的帝姬,哪能轻视的?”
沈南宝嘴角抿起来轻浅的笑纹,“这些是王美人教你的?还是掌灯时学的?”
宫里这些人来路不明,沈南宝用起来绝对有防备,但也不至于句句都跟打谜语,偶儿戏谑一下,反倒能拿捏住人。
除云果然耳廓有些红了,“耳濡目染,渐渐的就会一些。帝姬可不能笑奴婢。”
两人这么说话着,行到了宫里。
沈南宝刚刚提裙上阶,就听到一嗓子嗷嗷的嚎了过来。
“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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