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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咂出言外之意,冲沈南宝俏皮地眨了只眼,“姐儿心底儿也怀疑悠柔的罢?所以想把她支出去,不进屋来是不是?”
沈南宝只笑她鬼机灵,并没反驳,见状风月方才那些憋屈登时烟消云散,腰板都直了起来,快声应道“小的这就去。”
很快外头响起了风月颐指气使的声音。
沈南宝踱到窗边,半挂在葱茏嘉树的落日发出赤红的芒,跃在栉比的鱼鳞瓦上、芳草上、院子上、映彻出一片红妆,那些下人手上的铁锹也被镀上了一圈的金边,一下一下的,打在泥土里,翻翘出掘地三尺的气势。
看这进展,只怕清明是做不完。
沈南宝悠悠想着,心满意足地转身回案,复把笔运纸,又誊满了一页佛经。
就在秋千赶制的几日后,沈文倬终于收拾好了物什,打道回麓山书院。
阖府的人儿都收拾齐整赶到了阀阅送他。
沈南宝依然站在最末,被人群掩映着,像极了天光括下的一道影儿。
沈文倬伸长了脖子想看沈南宝,却越不过攒动的人头,特别是当面的彭氏,缓鬂倾髻的,插了满头的金翠钗环,随着日光一耀,灼得人满目疼。
沈文倬不禁眨了眨眼,实在没忍得住的俯下身作揖,“祖母,爹爹,大娘子,我都带齐全了,勿要挂念,此行一去少不得几天,我便要回来。”
毕竟是二姐姐的及笄礼,他不想错过。
沈莳却不赞同地皱了眉,“学业为重,其它都是次要,少回家里牵左扯右,多用心在功课上,我晓得你是个性子笃厚的孩子,但也得提醒你一句,同谢小伯爷在一块顽,只与他讨论功课,别混天谈地学他那些精致的淘气,可懂得?”
沈南伊也不想他如此辗转,淌着一双泪眼,凝噎,“你只顾好自个儿就行,我及笄罢了,又不是嫁人,不值当你荒废学业回来。”
这话落,也不知怎么的,沈莳一干心知肚明的人皆默然了下来。
沈文倬不察这些,只连连应是,待得与一干人言讫,终是辗转到了沈南宝跟前。
沈南宝并无旁物,只转身让风月捧了黑釉荷叶盖罐金递上,“我瞧着日头渐渐大了,怕三哥哥在麓山书院中了暑气,便在罐子里装了酸梅,想着把这个给三哥哥,只需就着熟水在井里镇上一碗,翌日便沁人心脾了。”
她嘴角微抿着,有收敛的趋势,但并不阻碍两颊浅浅的靥,迎着光,顺遂入了沈文倬的眼。
沈文倬只觉得一直漂浮的心倏地定了下来,他连忙接过来,笑道“四妹妹用心了……”
他正要再说,那厢殷老太太却重重嗽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倬哥儿,快些时候走罢,这山高路远的,走晚了只怕日落黄昏前赶不到驿站。”
沈文倬唯有作罢,踩着小凳儿入了马车,晃晃荡荡地驶离了众人视线。
一干人便如鸟飞散,各自择路回院子。
沈南宝本欲按照往常去后罩房给殷老太太熬药,岂料方登进门槛,殷老太太便在后唤了一声宝姐儿。
“听闻你前几日院子里遭了贼?”
沈南伊就在一旁摇扇轻笑,“是遭了贼,不过我瞧四妹妹方才给三弟弟的物什都这般寒碜了,想必院子里就算丢了什么也值当不了几个钱罢。”
她说得兴致勃勃,对上殷老太太扫来的视线顿时噤了声,蠕了蠕嘴巴,“祖母,我想起还得陪母亲准备二妹妹及笄要用的名册,便先告退了。”
殷老太太掩着嘴连嗽几下,方重重说了一声,“是个混不吝的,说了数次都没改掉她这劣性,日后到婆家少不得自讨苦吃。”
殷老太太滚了滚喉咙,有些难耐地皱了眉头,“且莫说她了,说说你,你院子里的人手脚不干净,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任由着去?”
沈南宝抿了一下嘴,弧度弯得有些落寞,“祖母,我晓得您关心我,只是……我屋里众人都在折纸鸢,平日只留了悠柔进屋,折股钗丢的那日,大娘子才派来的官方和闻蝉都在庭除,我实在查不出是个谁。”
殷老太太沉默下来,半晌才颔了首,“也成罢,你自个儿心里有个分寸便行,我问你,也只是想让你别没得叫那些个奴才踩到了你这个做主子的头上。”
沈南宝笑了笑,应是,然后目送着殷老太太走远,隐隐还能听到她咳嗽的声音。
风月在旁抻着下巴感喟,“老太太这病怎得不见好,还重了?”
“年纪大了,磕碰着哪儿都要养个百日,何况这种伤及内子里的。”
沈南宝不以为怪,领着风月自去了后罩房。
纾华还同往常,耷拉着眼皮偷着打盹儿,听到动静才惶惶睁眼左顾右盼,见到时沈南宝方大松一口气,“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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