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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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敬天慢慢转过身子，凝视着倚在墙上呼呼喘气的楚天舒，道：“好，好，甘某死在你手上，总胜过死在姓唐的手里。”楚天舒见他身负重伤，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治，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奸贼害死这许多人，死在谁手中都是罪有应得。”甘敬天嘿嘿一笑，道：“罪有应得？或许是吧。想当年我出道之时，却也与你一般念头。只是你知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方知江湖险恶，要做个真君子，只怕甘某这颗人头早就不在脖项之上了。”

他说到这里，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楚天舒这时才蓦然发觉，甘敬天竟在瞬间好似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气。却听甘敬天接着道：“你知道当上了大侠，江湖中有多少人向你求助？若是不想法子弄银子，只怕过不上两天，这大侠的名头便要给人摘了。起初我只是暗地里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但那点银钱又哪里够用？”

甘敬天口中喃喃自语，虽是面对着楚天舒，却是说给自己听。他接着说道：“后来我找到了江湖中几个黑道人物，软硬兼施，迫得他们听从我的号令，为我在各处搜括银钱。自此财源广进，却又有人觊觎这武林盟主的宝座。我要想保持这个名头，便要罗织羽翼。有些门派不肯听从号令，我便暗地里派人将其消灭，天都派便是其中的一个。待我地位稳如磐石之后，我便暗地里将昔年知晓内情之人尽数杀死。本来这事情做的是天衣无缝，谁知叶聚贤居然猜到幕后之人便是我，竟然在唐门向我求助，要我出手杀了天都派的传人秦百川。我生怕他泄露此事，便将他骗进唐门，施重手将他杀了，本来是想嫁祸于唐门，不料那秦百川却尾随叶聚贤也进了唐门。他发现我出手杀人，自知不是我的敌手，便想逃走。这人轻功极是了得，我要想追上他绝非易事。无奈之下，只得用落日神箭射杀了此人、、、、、”

楚天舒这才恍然大悟秦百川为何会死在唐门之外，想到秦百川遭遇之惨，只觉得心下一疼，愤然道：“怪不得那天你没能紧随秦大哥出来，想必是为了取回那支落日神箭，以掩盖你的罪行罢？”甘敬天惨然一笑，道：“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我处心积虑，便是为了这一日，嘿嘿，今日虽死在此地，却也了无牵挂了。”

楚天舒冷笑一声，道：“你想的倒美！我定要将你的恶行大白于天下。”说到这里，他心下忽然一动，道：“你作恶多端，难道没想过你的家人么？”

他此言一出，甘敬天脸色大变，身了晃了几晃，颓然坐倒，脸色惨白。却听他嘶声道：“楚少侠，思瀚并不晓得我暗地里做的这些事。他还年轻，只求楚少侠不要为难他。一切罪过，全在甘某身上，与思瀚无一丝一毫关系。”

他情急之下，脸上全是求恳之色。楚天舒见他真情流露，不似作伪，回想甘思瀚的一言一行，确实不像心中有鬼，当下道：“若他真是好人，自不会有人与他为难。”

甘敬天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当年我就是怕他耳渲目染，也变成坏人，这才将他自幼送到恒山神尼的门下历练。外人只道甘某想让思瀚学兼少林寺与嵩山派两家武功之长，却不晓得甘某真正的用心。”

楚天舒见甘敬天言辞切切，心下不由一震，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害了这许多人？便是为甘六侠想想，你也不该如此害人！”

甘敬天摇了摇头，叹道：“做错了一次，总想掩盖得天衣无缝，若想掩盖得天衣无缝，便要杀人，然后再想法子掩盖，再杀人。一步错，步步错，唉。”

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喊杀声大起，两人心下都是一惊。楚天舒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却见那数十名唐门高手仍自在唐无忌的率领下守在院中，而翠烟湖畔竟是烟尘大起，无数鞑子正自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向群豪杀去。甘敬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楚天舒道：“来了很多鞑子，看样子阿赫布倒不是出言恐吓。”

他话音方落，却见云舞阳如飞般地冲入院中，神情甚是惶急。唐无忌适才见到他身负重伤，与钱一两相扶出楼，心中虽甚惊异，但知道唐无伤早有安排，是以并未盘问，此时见他又如风般地奔回，急忙拦在他身前，道：“云先生，敝门门主有令，此楼外人不可入内，违者杀无赧。”

云舞阳道：“唐大先生适才允我下楼疗伤，唐二先生也不是没看见。”唐无忌心下一愣，想想倒也不错，只得侧身让路。云舞阳如飞般地冲上楼来，一见满地尸首，心下便是一惊。他惶急之下，竟未发觉甘敬天胸口受伤，躬身道：“四川巡抚朱国治派了一万精兵早在此地埋伏，此时一齐杀出，竟是想将咱们尽数歼灭。群豪武功虽高，只是各自为战，相互间难以统属。朱国治此次派来的又都是精锐之军，群豪死伤不少，请甘大侠定夺。”

此时甘敬天负手而立，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只是嗯了一声，道：“舞阳，你先下去帮助群豪御敌，一会儿我自有理会。”

云舞阳心下虽仍犹豫不决，但素知甘敬天之能，只得答应一声，便即如飞般地下楼去了。甘敬天嘿嘿一笑，道：“云舞阳在司徒千羽身边多年，坚忍多计，实是一条好汉。楚少侠，这云舞阳不是坏人，他投靠我，全是看着我这中原大侠的名头，对甘某暗地里的所作所为全不知情。那钱一两倒得了我的好处，将来恐怕会对丐帮帮主不利，楚少侠日后若有机缘，不妨除了此人罢。”

楚天舒一愣，不由问道：“你说什么？”甘敬天正想再说，身子猛然一晃，顿时扑倒在地，口中不住咳嗽，又吐了一大口血。楚天舒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甘敬天微微一笑，道：“楚少侠，你武功高强，为人宽厚，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你待人太好，又少机心，适才我若趁机出手伤你，只怕此时你已尸横就地了。”楚天舒脸上一红，这才想起甘敬天此时已是敌非友，自己却很自然地将他扶起。甘敬天所言不错，若是适才他出手偷袭，自己全无防备，只怕这条性命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