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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有淡淡乌黑,天擦亮回来,一整夜不过睡了半个时辰。
沈瑜卿不说话了。
魏砚靠回去,栽歪着肩,后脑勺抵着矮榻后的墙,漆黑的眸直盯她。
她今日与往常不同,许是府中开宴,画了妆容,眉心点缀花钿,细眉如柳,唇珠丹霞,有如芙蓉。
“好看吗?”沈瑜卿拨了下颊边碎发,眼睫掀过去。
“一般。”魏砚咧着嘴笑,眼却是没转开。
这话莫名熟悉,昨日她摸他时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倒是叫他学了,沈瑜卿暗瞪他。
门半开着,屋外忽有脚步声响,魏砚敛了神色,略正衣襟,端坐起身。
沈瑜卿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有仆人在外躬身而立,“前院已开席,大人请王爷王妃过去。”
魏砚眼过去。
沈瑜卿冷漠地站着眼神都没给他。
魏砚低笑,应外面的人,“知道了。”
仆从离开,屋内静了下来。
魏砚护甲卸了,臂上的胡衣撕开一道长口子,包扎得并不细致,布条多出一大块随意绕到臂后。
他动动胳膊,眼下投出一片暗影。
裙裾翩然垂搭着他的革靴,雪白的边染了土。软绸飘逸,价值千金,不是漠北粗糙的料子。
“要我给你重新包扎吗?”说着,沈瑜卿手落了下来,指尖点在他肩头的白布上。他瞥过去,那布都没她的手白。
“有郎中。”魏砚牵牵唇,手抬起来搭沈瑜卿手背,掌心空着,并没完全相贴。他稍顿,便将那只白软的手拿了下去。
沈瑜卿本也没打算给他包扎,说说罢了。
“怎么伤的?”
“中箭。”
“长箭短箭?”
“短箭。”
“箭上有东西吗?”
魏砚挑起眼,“有毒。”
“怎么解的?”
她手又靠了过去,慢慢往上,力道不轻不重,像细软的羽毛,弄得人发痒。
魏砚由着她,“没解。”
“哦。”
手已经贴到了他的颈,那里有小片乌黑,是毒素未散尽的结果。
沈瑜卿指腹点在那处,压了压,指下肌肤粗糙炙热,脉搏跳动,血液在狂涌,好似草原热血凶猛的野兽。
指贴着,“命大。”
“是不小。”
她微低着头,眼睫垂落,眸子浅淡如水。
脖颈处细软的手指微凉,不易察觉的,下面肌肤仿似兴奋的炙热。
冷热相交,如烈焰入冰河,甘心沉沦。
“装。”她说。
魏砚眼看着她,似笑非笑,“装什么?”
沈瑜卿,“无赖。”
…
正厅设席,沈瑜卿过去时已开了半场。
薄文星给她安排了上座,她没心思去,单寻了个僻静的地。
坐下后,仆从斟了酒,果子酒,不烈。
沈瑜卿抿了下口,回忆走时那个男人依旧没承认用了她的药,心中有些郁郁。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要是再帮他,沈瑜卿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过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门外一阵骚动,薄文星亲自出去,沈瑜卿瞥过眼,瞄到一抹胡衣人影。不多时进来,果然是那个厚颜无耻的王八蛋。
沈瑜卿又饮了一口。
漠北魏砚为尊,薄文星本是安排了王爷王妃上座,不知怎的,两人俱是不坐首位。无法,薄文星在沈瑜卿旁侧再置了案。
稍许,魏砚坐过来。
沈瑜卿冷着脸,起身绕过一旁单坐的郎君,坐到另一侧。
漠北民风开放,历来男女同席。那郎君名沈柏寒,是当地有名望的私塾先生。薄文星便将他请了过来。
沈柏寒坐在中间。
魏砚移过去,坐到沈瑜卿坐过的席上。
沈柏寒看看左右,莫名觉得不对劲,想起身走。
“坐下。”沈瑜卿说。
他不敢动了。
案前一长刀轻点,满是煞气。沈柏寒头不敢抬,额冒冷汗,颤颤兢兢抖成了筛。再待不下去,起身往外跑,半路还绊倒了一张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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