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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十三年四月,郑成功狼狈回到了舟山,与出发时貔貅十万,战船两千不同,只有三百多艘大船和三万多兵马跟随他返回,当初追随他一起进入长江的士兵家属多半死伤,抵达舟山后,岛内岛外哀嚎遍地,人人披麻戴孝,舟山悲风席卷,尽是伤心之辈。
江南分舰队与郑藩水师简单完成了交接,继而向北而去,抹去了合众国在此地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但舟山已经不是那个团结一致,矢志抗清的那个舟山了。
郑成功返回舟山之前,这里已经知晓江南大败之事,纵然郑成功老早就派遣郑鸿逵等德高望重者回来,但人心早已是掌心沙粒,越攥丢失的越多,一些留守的将领听闻郑藩大败,早早收拾了兵船和家属,逃往福建,想要粗安的人改名换姓,隐居各地,放不下手中权力的,则寻找各类关系,下了南洋,投奔各大殖民公司,等郑成功返回的时候,岛屿一空。
“父王,为何下令让士卒归家?”郑经冲进郑成功的书房,高声质问道,见郑成功没有反应,他道:“父亲!您不知道,岛上的兵民都在叛逃吗?”
“那你想如何,把他们抓回来?”郑成功抬起头,问道。
郑经一拳砸在桌子上:“当然,把他们抓回来,好好操练,我们郑家还有机会,重整山河!”
郑成功问:“岛上有兵四万,民十余万,为父问你,你如何养活这些兵卒,屯田还是渔盐?”
郑经一时语塞,舟山岛上确实有些田亩,但多是山地丘陵的旱田,根本养活不了多少人,而当初迁界禁海,浙江沿海的丁口尚未恢复,打了鱼卖给谁呢,盐巴更是不用多说了,合众国掌握台湾布袋盐场和琼州莺歌海两大超级盐场,盐巴本是不缺的,而且在合众国内部,盐与烟草一样都是国家专营的,以往舟山还能向大陆贩卖私盐牟利,现在沿海都是合众国的地盘,郑藩还敢向合众国卖私盐吗?
“可我们的丁口在大规模的流失,不光是留守的兵民,就连一些从长江撤退回来的,也已经开始收拾家财开始离开了。”郑经道。
郑成功很清楚,这就是李明勋对自己的惩罚,还在崇明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合众国光复浙东七府,与福建一样,往沿海禁海区域充塞人口,但凡持有迁界之前的地契、房契,又不再清算之列,合众国会照旧归还其田亩,契书丢失,或者本身并无恒产的,也可以返回家乡,由合众国统一安置。
而舟山的明军,无论是鲁监国遗脉,还是新募之兵,多是闽浙之民,尤以迁界禁海来投者为多,面对合众国如此政策,除了家属尚在琉球或者在舟山有田产的旧部,多是要散去的。
“为父又有什么办法呢,无饷无粮,终究聚兵无望。”郑成功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就算有心阻拦,又如何能做到呢?”
舟山并非一个岛,而是群岛,这个群岛距离浙江实在是太近,有些岛上屯垦的兵民甚至可以直接游到大陆上去,更何况舟山还有不少的大小船只,再不济,做个筏子也能漂流上岸,郑藩兵马是堵无可堵,挡无可挡,更何况,郑藩藩下兵马也是要脱逃的。
郑经抓住郑成功的手,说道:“父亲,您要振作起来呀,若是您倒下了,本藩还不是四散了。”
郑成功点点头:“为父并未心灰意冷,只是如今缺乏粮饷,愿意走的走了,剩下的才是我郑家的忠心可用之人。”
“这么说,父亲心中早有计较?”郑经心情大好,问道。
郑成功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你我父子身居交通要冲,拥有海船强兵,仅凭做买卖也可以有所建树,与闽浙的走私断绝了,但尤可往江南、朝鲜和日本走私海盐和东南特产,与闽浙不得非法贸易,但正经贸易也可做得,舟山靠近闽浙,可购买中国商品,南下易南洋番货,往来于朝日与南洋之间,获利自当不菲。”
郑经到一半便是明白了过来,自己父亲这是要走以商养军的路子,但他仍旧有担忧,说道:“只恐东番不许呀。”
郑成功冷冷一笑:“许与不许不看东番,全在你我争取,为父手中还有几张牌可以打,倒是也不怕李明勋不应和。”
郑成功手里确实有几张不错的牌,再其派遣使团前往福州之后,也着实让李明勋产生了兴趣,郑成功手里的牌便是进军江南之时抓捕的高阶俘虏和投奔的一些满清官员,其中就以操江巡抚朱衣助为代表。
操江巡抚也是满清的二品大员,驻防安庆,防护长江中下游地方,兼巡抚安徽各地方,由此可见,操江巡抚不仅是一省之大员,还管理着长江的防务,这样一个地位超然又职位关键的人物,对满清的了解肯定很深,对合众国的作用也很大。
事实正是如此,朱衣助掌握着许多合众国急需的情报,特别是关于满清与海外联络、合作的事情,在得到朱衣助之前,安全局也仅仅是知道满清正在与泰西一些国家联络,具体知晓不多,但得到朱衣助之后,安全局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李明勋更是大吃一惊。
北京城,乾清宫。
满清入关十五年了,议政王大臣会议一直与皇帝一起,执掌着这个国家的至高权力,只是在这其中,各类角色是此起彼伏,满清帝国的权力越来越被更多人享受,在议政王大臣会议刚刚诞生的时候,亲王们独享决断权,继而贝勒加入进来,后来是各旗的固山额真,再后来便是满洲、蒙古出身的尚书等高阶大臣,甚至连范文程等一干汉臣也曾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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