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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来路(32)

整个冬日,喧闹的都是秋闱的事和对明年春闱的期盼。

贾瑕没秋闱,距离参加春闱的水平,那就更差的远了。倒是杨哥儿,秋闱不负众望,拿了个解元回来。好些人都说,皇上是明君,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连出三元啊!

四爷当初是中了三元的,如今杨哥儿也已经是中了解元了。春闱要是能考个会元,那基本上状元就稳拿了。这孩子倒是谦虚,从不见在外面应酬,关着门只读书,偶尔出来也是请教学问。家里本就有林如海,这边还有四爷。因着要春闱的事,他来的倒是勤快了一些。时常还留下来吃饭。林雨桐按照以前的喜好,给他做吃的,别说,瞧他那样,还是挺爱吃的。见他吃的好,这天下着雪,天都晚了才要回,见他从四爷手里借了不少的书,捧在手里珍惜的不得了的样子,回去只怕还是得熬夜用功的。

她就把卤好各色的肉和蔬菜的大拼盘给放在食盒里带回去了,这玩意放在一边,完全能当零嘴吃,也不会水拉拉的怕溅到书上,她给盘子里放着小牙签,吃起来非常方便,又不会像是肉干一样,干巴巴的。

一点吃食,杨哥儿也没推辞,带着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偏巧闻天方在,刚到一会子。林如海在会客,他才说要是没空就要告辞,却不想杨哥儿回来了。他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转一圈,见见这姐弟俩,见他们好好的,心里才好放心。这也都成了习惯了。

杨哥儿回来,这郎舅俩就少不得一块坐坐。顺便,杨哥儿叫人烫了酒:“也去去寒气。”说着就搓着手放在炭盆上:“真说起来,那位贾大人当真是有些巧办法。在格物一道上,确实是少有人及的。”

闻天方就不免竖起了耳朵,对这位贾大人,他一直都非常关注。

杨哥儿不知道这是对方特别留意的事,只当是闲话一般的说:“说实话,要是念书,我最喜欢去他们家。尤其是冬天,屋里暖和的很。”

家里也有暖和的地方,不过是一个院子有一个或是两个暖阁罢了。晚上歇息在暖阁,但是平日里读书识字,总觉得那样的地方不成。暖阁一般都狭小,又大部分是炕,这横倒竖歪的,完全没有读书的样子。在如今的读书人看来,读书就得有个读书的样子,最好是板板正正的。大户人家的书房,一般都是多放两盆火,说起来是不冷的,但是比不上那种的,在屋里穿着薄薄的夹袄,就能来去自如,不管外面什么天,里面都温暖如初的屋子,放炭盆的屋子就觉得不是很美好了。

若是浅薄的人,定要说这家人生活奢靡,尤其是据说他们家连下人的屋子都是那般的和暖。可像是杨哥儿这样的人,就意识到了,不是人家生活奢靡,是人家有本事花小钱办大事。

如今说起来,言语里对四爷就多了几分推崇:“……农桑本就是国之根本,他在京畿一代推广水稻,很多人是不好拂了老圣人的意,这才闭口不言的。可那些人,私下里何尝不是以为这位贾大人是为了哄老圣人的,精心耕作的一亩半亩的成功了,并不能代表什么意思。一个个的都写好折子了,若是今年要推广,他们该如何如何的反驳。可不想人家本就是谨慎的性子,只在京城完建了一个农庄推广此事。今年农庄那般好的收成,也没见说明年就大规模的推行,怕是还要试下去的。今年那边又多了暖棚,得空了姐夫跟我去瞧瞧……”

说着话,酒就送上来了。

温热的酒,配上这么一大盆子各色的卤货,虽简单,但也滋味无穷。

闻天方正要应下杨哥儿的话,他也正想接触接触这位仿若天外来客的贾大人,却不想尝试着吃了一口卤味,一下子就愣住了,直接问了一句:“你姐做的?”

杨哥儿摇头:“姐姐怕是今儿歇的早,哪里有工夫下厨。”却没想把贾家那边说出来,毕竟是余家表姐做给自己吃的,从礼法上算,自己是表弟,是亲眷,这么做吃的没什么问题。但姐夫则不同,最好还是少提人家女眷的好。话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也没有要刻意解释的意思。

闻天方没由来的,心里却不安了起来。卤味一口一口的塞到嘴里,就是这种熟悉的味道,再是不会错的。杨哥儿说不是家里做的,那便是外面买的。

于是第二天,他叫人满京城的去买卤味回来试吃。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找什么,但就是觉得应该找找。

结果卤味能买回来半车,才找到味道极其相似的。

那便是余家的小铺子出售的卤味。味道相似度非常高,几乎可以说是一样。剩下的那点不一样,也可以解释为自家用的食材好,各种调味料好,还更新鲜。只怕铺子里卖的就多有不及。

可余家的人,自己接触过,而且还常接触,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不一样的。

他的心没来由的烦躁起来,随即又想,她本就是靠着酱菜的手艺养活弟弟的,这些酱菜的方子卤菜的方子,不定是从哪里学来的。许是这余家的卤菜方子跟她当时用的方子,是一个来路呢。只是这辈子自己参与了,叫她几乎没接触这些而已。

随即他又失笑,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但找了个空闲,还是止不住去了余家,找余梁,闲话的时候就说起来了:“……偶尔吃了一次你家的卤味,味道特别好。”

余梁也没往心里去,以为人家说的是客气话,就道:“当年伺候我们的老嬷嬷传下来的手艺,若是喜欢,我打发人常给府上送。”他倒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真的以为妹妹的手艺是跟着当年的老嬷嬷学的。如今伺候妹妹的嬷嬷也没了,嬷嬷的姑娘姑爷把人安葬了。倒是捎了信过来,他还叫薛家的铺子帮着捎了银子给那边。

这种事,闻天方也想着余梁不会说假话。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又错过了。

从余家出来了,上了马车了,他又打发小厮过去买点卤味,说实话,他想念的可不止是这一个味道。

可巧,邵华入了腊月该是要生了,林雨桐最近几乎是天天回娘家,不过来瞧瞧不能放心。怡哥儿被林雨桐接过去了,大着肚子带着一个正知道到处野的小子,不用问也知道多辛苦。今儿也是一样,坐着马车过来,才拐过弯,马车上的帘子动了动,她从缝隙里看出去,就正好看见闻天方的小厮笑着从卤味铺子走出来。她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是这小子自己想吃呢,还是被闻天方发现了什么。朝边上挪了挪撩开帘子偷偷的朝外看了看,就见这小子把手里的东西从停在路边的马车窗户上递了进去,窗户帘子撩开,露出来的是闻天方年轻的过分的脸。

闻天方似有所感的看过来,两人的眼神对了一下,又相互点头示意,然后各自错开。

林雨桐叹气,面色有些复杂。心里知道,估计是给杨哥儿的那个卤盘惹来的事。

可这人的胃能记住味道,跟自己这么三翻四次的碰面,却真真又认不出来自己。

可饶是这样,林雨桐还是觉得,以后还是少把东西拿到家外送人吧。已经这样了,认出来还不如不认出来。不认出来,这便是两人这一辈子的造化了。

这事林雨桐鸟悄的很,根本不敢叫四爷知道自己差一点出了纰漏的事。又过了几天,也没见闻天方上门来试探。她想,大概她又想多了。人家压根一点也没联系到自己身上来。

好吧!这就更不能叫四爷知道了。

腊月十五这天,邵华发动了,生下了她跟余梁的第二个儿子,被取名为余泽愉。

俩儿子了,把王熙凤羡慕的眼珠子的都红了:“你们说这送子娘娘也是,这不是要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么?”

说着又跟林雨桐叹:“我这半辈子,就没有不比人强的地方,唯独这子嗣上,怎的就这么艰难?”

林雨桐就说:“多积攒阴德……”

“扯你的臊,又拿这种不积德的话来挤兑我?”她哼笑:“倒是跟清虚观的杂毛子老道一个腔调。”

“你快些禁声吧。”林雨桐瞪她:“你就图着你嘴上痛快,怎么不想想,你家那宝贝疙瘩到底如何会成了如今那模样。那好端端的宝玉如何就失了灵性了?还有那马道婆,你当那都是弄出来的假把式吗?有点敬畏之心吧!”

王熙凤这才不说话了,回去之后倒是不免思量起林雨桐的话,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整日里太太也拜菩萨,也没见菩萨显灵保佑保佑娘娘和宝玉。

她这么跟贾琏说,贾琏就说她:“你那姑妈,念的是个什么经?漫天的神佛哪里分不出来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拿假心对菩萨,还指望菩萨保佑她?”

“你也快禁声吧。”王熙凤觑了他一眼:“看人家生了孩子,我眼气的不行,你说……咱们要不要……”

“纳二房?只要你乐意,我自是乐意的。”贾琏真当王熙凤是这个意思。

话说出来,不见对方说话,他扭脸看过去,就见粉面含霜,已经添了十分的怒意。

贾琏赶紧道:“逗你呢,怎么还恼了?人家生的都是嫡子,没道理我要个姨娘肚子出来的。不说旁人,就说宝玉跟环哥儿,这一嫡一庶,那是天上差到地下去了。饶是宝玉如今,也比环哥儿强了百套,我又不傻,难道还不明白这道理。不说这些小处,就只说这将来的爵位,皇上都如此看重嫡子,只怕没有嫡子继承爵位,这爵位是传不下去的。”他这么说,本也是哄王熙凤的话,却不想自己也被自己说服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心不由的提起来了:“咱这没有儿子,老爷这爵位能不能给到咱身上,这可还都是未知数呢。”

王熙凤见他认真,竟是隐隐有些焦躁的意思,她也就认真了。但她是谁,能轻易的把没儿子的罪过只揽在自己身上吗?顿时就哭了:“你若是一心一意的在家,这多少儿子怀不上。如今也我养了这么些日子了,家事也撂手不管了,这怀不上,能是我的缘故吗?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有点种子,不知道都便宜了哪个?回来干了那也是没种的事,种不上,反而赖地不好……”

越说越是粗俗了。

贾琏被王熙凤说的心里也犯嘀咕啊:“难道真是这个缘故?”

他找四爷,是想借着四爷名头,去瞧太医的。这有些太医,贾家是能请的动的。有些个太医,贾家压根就登不了人家的门。比如是老圣人御用的太医,谁请的动。

而这位太医厉害就厉害在,他的病人老圣人他老人家,如今这把年纪了,还有两个小贵人,先后有了身孕。老圣人如今是不是还能旦旦而伐,这就不得而知,但是能叫女人有孕,至少也说明人家龙精虎猛啊。

四爷以为他是有什么正经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就道:“人家常驻行宫,等闲你也碰不上。这事我倒是听他说过,确实是得自律,这个也不用问大夫,医书上都有,你随便问问哪个大夫都知道这个道理。要真想要儿子,你消停上半年,我给你求些丸药,你慢慢吃着……”

帮着求药那是再好没有了,可这消停半年,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是自己答应,自家这母老虎也不能答应。不把她伺候好了,那便是要生事的。

他又想着,大不了多求些药补上便是了,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丝毫也不提。只一位的应承:“必不能叫人家白忙活。”

意思是会给重礼。

重礼就重礼,正好创收了。

林雨桐再是想不到四爷叫自己配壮|阳的药,“你要吃吗?好啊好啊!我配的药你放心,一点副作用也没有。”

然后四爷诡异的看她:“你觉得我要吃药?”

不是我觉得不好,而是你的主观感受更要紧不是吗?你要是觉得想那什么,偏偏有心无力,那吃吃其实也是可以的。

这话没说出口,但眼里的意思是赤|裸|裸的。

四爷插|了门就把人摁榻上:“林阎王,你好好看看,我要不要吃药……”

其实真不用!

两人在书房里,白日那什么了半天,孩子在外面拍门了,这才没羞没臊的拾掇好把门打开。

蕴哥儿看看爹看看妈,然后乐的露出米粒牙:“偷吃果果了?”

看我娘的嘴又红又肿的。

林雨桐摸了摸嘴唇,想不明白吃了果果跟嘴唇又红又肿又什么必然联系。

四爷却乐呵呵的抱着他儿子玩去了。

林雨桐经过实践检验,知道这夫妻和|谐对女性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之后。就默认了四爷用这种实在算不得上台面的办法挣银子想法。

贾琏拿了一瓶药,再来整个人都是兴奋的。他要十瓶,给了一千两银子,为的是送礼。

呵呵!天下多少男人,就有多少人爱这玩意。

不用预想都知道,过了年,这赚银子必然是跟扫树叶一样,不要太简单了。

但也不要自家出面吧。

四爷愣是说通了那位太医,人家愿意让自家借用他的名义,可以隐晦的提这是谁的方子配的药,然后直接弄一铺子对外卖着便是了。

林雨桐还问四爷:“给了几成的份子?”

“什么份子?”四爷嗤笑:“给他免费提供药就行了。”

林雨桐:“……”这个老不正经的太医。

反正这事干的挺没品的。

四爷却白眼翻她:“也没几个人知道那铺子跟咱们有关。凡是知道的,都怕没这药呢。”

林雨桐:“……”怕是宫里面王府里这些有很多女人要应付的贵人们,最喜欢这样的药了。她坏心眼的想,这药好,后宫只怕都和谐了。

可不是,过年进宫的时候,皇后乃至各宫的娘娘们,都红光满面,眼含秋水的。估计各个都觉得自己被宠爱了吧。

而自己这个叫全后宫都和谐的功臣,还是悄悄的猫着吧。

回去的时候,她跟四爷说:“药好……是好……但是凡事还得节制……”

四爷咬她:“惯爱操闲心。”难道人家就不知道这个道理。

总之,难得清闲在家里猫冬的四爷像是要把大半年的热情给补回来,这段时间夜里常闹猫。去贾家拜年,王熙凤都说:“你看你如今扭腰摆胯的,那样!”

扭腰摆胯?

这绝对是污蔑!

主子娘娘那讲究的是端庄雍容,你说的那妩媚风|流的德行怎么可能是我。

两人扯了半天的闲篇,又被王夫人拉住说私房话。话里话外打听着,她家的娘娘啥时候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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