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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骡子车已经等候多时。芸萱扶我上了骡车,春翠在下面随车而行。一路上,过了八里桥,接着取道广渠门,从正阳门进入内城。
京城的外城多以贸易商贩为主,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卸货的骡车,挑担的农夫,一片繁荣忙碌之景。而内城则显得静中带有繁华。一条条胡同四通八达,每一条的景致即相同又不相同。但无外乎透露着精致和历史的味道。
由于是选秀的秀女,虽然有可能晋封小主,但终究只相当于平民百姓家的妾室。所以秀女的骡车,仅能从北安门进入紫禁城,而我们在下了骡车之后,通过顺贞门进入内宫。
顺贞门位于内廷中路北端,为御花园之北门,始建于明初,且是内廷通往神武门之重要通道,无故禁开。
皇后赴西苑先蚕坛行祭祀礼或去往圆明园、寿皇殿等处均出入此门,皇帝有时亦经此门出入。此外钦安殿道场之期,也会随时启闭,以供道士进出,但须严行稽查,不许闲人出入。
若是宫中女眷得到圣旨,恩准会亲,亲人便会在这里,隔着一道栅栏与子女们闲话家常。而如今,顺贞门又将开启一个新的使命,那就是见证从城外花花世界里飞进来的金丝绒鸟,那一辈子幽闭皇城的传奇人生。
康乾年间,已经不似清朝初期那样重视满蒙联谊。想当年努尔哈赤的五大福晋,有三位是蒙古族女子,且同出一宗族。
而现如今,由于清廷军事以及经济方面的短板,加上虎门销烟之后,内有天国暴民叛乱,外有英吉利虎视眈眈。此时的清朝虽然看似国泰民安,其实早已内里空虚。此刻必须联姻蒙古,避免蒙古投靠沙皇俄国,倒戈大清。再加上静皇贵妃乃是蒙古人,祖先更是科尔沁草原左右翼。所以此次不仅选取了满族的适婚女子做秀女,更加将一部分蒙古的王孙贵族纳入备选名单。
顺贞门外,我和英华站在墙角不起眼处,蓉儿好奇的四处观望,而嫩莲则一副高傲的样子,不时有秀女向她行礼招呼,想必是些闺中的旧相识。纵观全局,前来殿选的秀女们大约有五六十人。几位年长的嬷嬷已经开始招呼我们排队,点名。
“博尔济吉特氏腕儿”
“郭络罗氏倩蓉”
“海纳赫氏华联”
“木斯臣氏娜尔海”
嬷嬷们一个一个的点着秀女们的名字,将蒙军旗和满军旗的女子分成两组,又把每七位秀女分成一小队。按照先满后蒙的顺序,排队进入后宫进行殿选。
后宫中,静皇贵妃慵懒的坐在妆台前,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为她描妆更衣。
只见皇贵妃的一身吉福华丽无比,其朝冠用薰貂制成,上缀朱纬,顶为三层。每一层都有一颗大东珠,并且用金色的凤凰做点缀。凤凰做的也十分考究,通体纯金,点缀三颗小东珠,十七颗珍珠。朱纬上面镶嵌了七只金凤凰,点缀九颗东珠,二十一颗珍珠;后面有一块金翟,装饰了一颗虎眼石。朝珠有珍珠一百九十二颗,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枚,东珠、珍珠各四颗,末端装饰了珊瑚;冠后护领,垂下来明黄色的两条绦子,末端缀了宝石,并以青缎为带。而朝褂,朝袍,朝裙也皆做工精良,都与皇后服制基本相同,尽显天家风范。
皇贵妃梳妆完毕,自己戴上了三对珍珠耳坠。清朝后宫,有一定位分的后妃,在重大场合的时候,是要保留一耳三钳的传统的。
此时,皇贵妃刚要转身起来,首领太监小皮子走了进来。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什么事?”皇贵妃整理了下头上的朝冠,自上而下斜视着问道。
“启禀娘娘,乌雅氏到了。”
乌雅氏乃道光帝的贵妃,封号为琳,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静皇贵妃。于道光十五年入宫,封为常在,一步步走到了贵妃的位置。也是如今宫廷里最受宠的女人,颇有与静皇贵妃分庭抗礼之势。
“小皮子,扶本宫起来。本宫要在正殿见她。”
“嗻。”
永和宫正殿内,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坐在侧椅上,搬弄着护甲,身旁两名嬷嬷,两名太监,两名宫女各分左右。
“皇贵妃娘娘驾到!”随着小皮子的传喊,只见皇贵妃面无旁骛地从寝殿出来,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侧椅上的琳贵妃,便径直走到了正殿的主坐上。
“请赎本宫无法起身为皇贵妃娘娘行礼问安。”琳贵妃整理了下衣衫,斜坐在椅子上说道。
清朝的礼制,后宫之中唯有皇上,皇后和太后是主子,其余人皆为奴才。皇上自称朕,太后可用予和哀家。而皇后以及各宫嫔妃,遇上自称奴才,遇下自称本宫,贵人以下除外。其他命妇则自称贱妾。而罪臣之女眷称为臣妾。
但是,除了太后以外,就连皇后见到皇上,也要自称“奴才”。因为在满人的观念里,天上地下唯皇帝独尊。除了皇帝以外,所有的人皆为天家的奴才。而琳贵妃未起身向皇贵妃行礼,且又未按照规制自称奴才,僭越之心可见一斑。
“妹妹怀有龙翼着实辛苦,这么一大早就把你叫过来也真是难为你了。在永和宫里就当成是自己家一样,妹妹勿需多礼。”
皇贵妃虽然在言语上颇显委婉和客气,但是她此话的目的,是要乌雅氏明白一个道理纵使你再受宠,本宫叫你来,你也不敢不来。毕竟皇贵妃与贵妃相差着位分,在皇贵妃面前,无论乌雅氏承认与否,她永远只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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