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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宫凤宁宫。
内殿,陈皇后侧靠在引枕上,喝着老嬷嬷喂来的药,虽已醒来两日,但她的脸色尚还有着几分病态和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琛儿这两日没来?”声音有些虚弱,还带着一丝暗哑。
老嬷嬷仍旧一丝不苟地喂着药,听到陈皇后问话,只想为这俩母子周缓个一二,便出口说道“想来殿下不得空罢,娘娘也知道殿下的那锦衣卫事情着实不少。”
陈皇后低声嗤笑一声“哼!不得空!若是琮儿还在,只怕会日日守在我跟前儿。”
老嬷嬷一听,劝道“娘娘,您现在就只有一个儿子,是晋王殿下,您将来的依托是他,陈府的依托也是他,您何苦要跟殿下闹僵呀!殿下自小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性情纯良,是个好孩子。您中毒那会子也是他找的那小郡主,他若不担心您,怎会连夜从王府赶来?”
听着老嬷嬷如此说,陈皇后脸色才好看了些,“你说云南王的那个小郡主救了我?”
“您昏迷前,那陈太医已经暴毙,您又不想惊动圣上,所以宫里的太医奴婢就没敢请,可就咱们宫里的这几个医女怎会解毒,幸好是殿下请来了那小郡主,才救了娘娘一命。”老嬷嬷低声道。
“你做的很好,只是……只是琛儿怎会认得那西南的小郡主?又怎会知道她懂医术?”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其实那夜里不仅镇国公瞧见了,她也瞧见了,七殿下对那郡主甚是关怀,殿下之前对着京里的女郎恨不得躲之避之,如今却对一个小女郎关怀备至的,想来是上了心的。不过这个她没敢说,娘娘的心思她懂。
喝完了药,陈皇后摆了摆手,老嬷嬷刚要退下,就听见陈皇后道“那个孩子还好好的?”
老嬷嬷一听顿时扑跪在地,连端盘上的药碗也给摔了个粉碎,她趴在地上哭求道“娘娘您停手吧!那个孩子且不说是不是先太子的骨肉,就算是,经过这回事情,那秦府和宁王也肯定会护的跟铁通一般,怎还会给您机会?”这回您中毒,陈太医暴毙,就是那位给您的震慑啊!您难道看不出来么?
“嬷嬷,你不懂,秦家和秦若宁的那个孽种不会放过我的,要是让那个孽种登上了皇位,陈家就完了,完了。我这是在救陈家,你懂么?我这回中毒就是那个孽种下的毒,我怎会不知?!凭什么!赵璟死了还能有个儿子,琮儿死了却什么也没能留下,凭什么!”说到最后,陈皇后有些声嘶力竭,她扑在床榻上,用手狠狠地垂着床榻,发髻散乱,形如疯妇,把地上的老嬷嬷给吓了个半死。
“娘娘您冷静,您冷静一下,如今圣上正值春秋鼎盛,您若想要陈家百年基业不倒,只能慢慢图之,不能心急啊!”
“嬷嬷,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咱们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的…………”
陈皇后经过一通发泄,身上也没了力气,渐渐又昏睡了过去,老嬷嬷给她盖上锦被后,看着昏睡中的陈皇后,低声喃喃道“唉……孽缘,一场孽缘啊!”
…………
“郡主,你快些去看看吧,这会子府里的人都赶过去了,曦女郎给吓坏了!”沐沁雅正在榻上小憩,正睡得朦胧间,小昭急乎乎就冲进了卧房,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给拉了起来。
沐沁雅揉了揉额角,见小昭一脸惊慌,蹙眉问道“你慢慢说,把事情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里之前是个姨娘的院子,破败了好久,后来又恰逢老太君大寿,侯爷才将这个院子以及周边那几个经年失修的园子给毁了凿了这翠湖……”小昭絮絮叨叨地说着。
沐沁雅眉头紧蹙,摆了摆手道“行了,这个我知道,你说重点,为什么曦儿吓着了,又怎么吓着了?”
“翠湖的西南角上还有个小院儿当时没用上,所以就没拆,今儿个一早儿曦女郎带着阿灵出去玩,谁知阿灵玩得撒欢儿,一时跑没了影儿,曦女郎去找阿灵,误打误撞就进了那院子……”说着说着,小昭竟不言语了。
沐沁雅着急道“快说,放心,你家郡主我胆子大着呢!曦儿可是在那个院子里发现了什么?”
“那院子里有口井,不过废弃多年了,曦女郎进去后,就见那井口飞着不少苍蝇,还发着阵阵恶臭,曦女郎一时好奇就凑了上去,结果在井底看到了一具尸体,据说人都烂掉了,吓死人了!”小昭说完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听着就让人有些个毛骨悚然,更何况亲眼所见。
“曦儿这会子在哪里?”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那夜里她在西偏院遇到的那个黑影儿,会是那个人么?
“这会子回了栖云苑,老太君,王妃她们都过去了。”
翠湖里栖云苑不远,沐沁雅和小昭两人匆匆赶去了栖云苑,一进院内,就见到沐沁阳站在院里,沐沁雅问道“哥哥,你怎么不进去?”
“我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你来我就放心了,你进去好好安抚一下她罢,这回想必是吓坏了。我去看一下聿之,看他查的怎么样了。
沐沁雅一想,嘿!她怎么就忘了,家里有位大理寺少卿,专管刑狱案件,这事儿他肯定拿手。“哥哥你去吧,我看着曦儿就好。”
沐沁阳点点头,转身就疾步走出了栖云苑。
沐沁雅一进卧房,就见屋里站满了人,看到床上那个惨无人色,吓得有些呆愣的云曦,她走到床榻旁,轻轻叫了一声“曦儿。”云曦呆滞的目光看向她,就直扑到了她怀里痛哭起来,沐沁雅坐在榻旁,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满满,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陪着曦儿罢。”老太君说着边看向一旁的云清,道“走!咱们去瞧瞧去!今儿个我倒要看看侯府里来了什么牛鬼蛇神!”
云清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云曦,心里还挂念着,一个小女郎碰上了这档子事儿,可不得吓坏了,她朝着坐在床榻旁的女儿看了一眼,沐沁雅会意微微点了点头,云清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前几日武威公府送了帖子来,谢氏今日一早儿便去了公府赴宴,这会子还回不来。云清心里暗道,娘一直持家严明,而这侯府里向来是家事清明,从无出过人命。谢氏做事张弛有道,精明干练,自从谢氏嫂嫂掌管中馈以来,她也能看的出来娘对这个嫂嫂还是颇为满意的。
如今怎会出了这等子事情,还被一个闺阁女郎给撞了个正着儿!云清暗暗摇了摇头,怪不得娘会如此动怒,宅院里闹出了人命,轻则影响家门名声,重则有碍郎君们的前程,怎会不令人着恼。
小院荒废了有些个年头了,这里比较偏,离翠湖也有些个距离,故而当时凿湖时没将这里给划进去,京城王公贵族修建庭院自有礼制规模束缚,建的若是过大可就是僭越了,有冒犯之罪。
多年没人打理,杂草长得葱葱郁郁,有的地方竟有半人高,若不是曦儿这丫头顽皮,恐怕这尸体过几年也没人能发现。云暄在小院里四处逡巡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他拨开杂草向廊上走去,忽地一只老鼠窜了出来,从他脚面上跑过,云暄皱了皱眉眉头,抖了抖脚上那只鼠儿落下的灰。
“郎君,给您帕子,这房子积尘颇多,蛛网也结了不少,您拿这个先捂住嘴鼻罢。”身后随侍递来一烟青色的青布帕子,虽是有些用久了,倒也简朴干净。
“你留在这里吧,我再到那边去看看。”云暄对着阿枫说道,转身便朝着小院另一侧的小门走去,那小门在这外廊的尽头,想是当年为方便走动才建的此门,走近一看,果然见门锁已经脱落,这锁外面锈迹斑斑,已经腐蚀地不成样子,那折断的地方却露出生铁的颜色,明显是被那贼人给掰断的。忽地云暄脚步一顿,那杂草丛里隐约透出了抹红色来,他上前拨开杂草后,从中拿出了一块长两寸,宽一寸带着红穗子的小木牌来,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红袖楼”的字样儿,云暄嘴角翘起一丝弧度,这贼人看来还是青楼的常客,翻了翻见背面没有字样儿,便将它收在袖中。
拨开杂草,走回到井口边,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如何?这人因何而死?已死几日?”云暄出声问道。
“回郎君的话,这人身上没有别的伤口,是被活活掐死的,已死了有个五六日了,因着盛夏,天气炎热,这尸身才烂成了这幅样子。”仵作答道。
云暄垂眸,心想道,掐死?怎么也得有挣扎的痕迹吧,可这井口边上连个脚印也没留下,干净的很。那贼人肯定是在别处杀人,在此地抛尸的。
“聿之,查到些什么了?”
云暄回头,见沐沁阳向他走来,当即出声道“这边味道重,咱们还是出去说吧!”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小木牌递了过去,沐沁阳拿起来一看,问道“这是凶手留下的?”
“应该是,这小院儿常年荒废,没人过来,就算曦儿那也是误打误撞才来的这里。后院除了主子就是丫鬟仆妇,小厮随侍又不能进出后院,这东西八成是那贼人留下的。”
沐沁阳远远地瞥了一眼那地上的尸体,问道“死的那人可是府里的人?”
“若不是府里的人,那贼人何故不在外面抛尸,来到侯府抛尸那不是舍近求远么?”
“可若是府里的人,失踪了这么些日子,为什么就没人找?”
云暄皱眉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若是侯府之人,不是有人故意遮掩,那就是死者告了假,所以才没人发现。”
沐沁阳也觉得如此,死者既是府中之人那就好办了,总共就那么一百来口子人,挨个排查,没个半日就会有眉目了。
“曦儿怎样了?”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云暄有些挂心妹妹。
“老太君和我阿娘守在那呢!我走的时候满满也过去了,放心吧!”
谢氏在马车上心急如焚,刚才在武威公府听着下人来报,说是府里出了事情,还好她跟武威公夫人算是至交,宴席后半场她就想法子退了出来。这一路上,才听这下人交代了事情的原委,谢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执掌府中事务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如今居然出了人命,要是让她查出来是哪些个宵小在那作祟,没得扒了他的皮!
又想到被吓坏的女儿,谢氏心疼的不行,只恨不得现在飞身回府,将那贼人给揪出来,给女儿报这一剑之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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