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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借钱的事情房长安并没有去主动关心,免得老爸又觉得没面子。
第二天下午,他给王珂打了个电话,聊得颇为开心的时候,王珂的弟弟忽然说有人来找她,在门外等着。
房长安问是谁,王珂于是答道:“我一个小学同学,以前学习可不认真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变得爱学习了,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来问问题。”
房长安好容易又打电话来,结果被人打断,小姑娘语气明显不大开心。
房长安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出了变故,似乎把事情往相反的方向推了过去,笑道:“那你可以不理他嘛。”
“他以前找我玩都没理他啊,不过学习总归是好事,就像你一样,帮助同学嘛。”
王珂语气轻快地说道,“而且他好一段时间没来了,估计又在家里面写作业,应该是把会做的都写完了,剩下的都不会了。”
房长安听着她的语气,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有点出神,王珂已经说道:“那我先不跟你说了啊,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了。”
“好,反正也快开学了。”
“嗯。”
“拜拜。”
“拜拜。”
王珂其实有点想问他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不过弟弟跑到里屋来“通报”之后就没走,就没好意思问,挂掉电话,到前面屋里去跟李猛讲题去了。
房长安挂掉电话,怔了一会儿,然后又给常威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李猛的情况,常威道:“梁宽让李猛写暑假作业,不写完不许出门,后来才知道李猛好多题不会做,又怕挨骂,所以就跑去找王珂问题目去了。”
“长安哥你不是不让提王珂嘛,所以梁宽只好又说让李猛自己学,不要动不动就去问别人,怕他写完了,还又把他没写完的习题送给了李猛一套。”
“李猛是不是又去找王珂了?我这就跟梁宽说,好好收拾他一顿。”
房长安默默听完,才笑道:“威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跟梁宽说一声,就说通过这次测试,发现李猛确实是一个学习的苗子,但不能拔苗助长,接下来就不布置任务了,怎么学,都让李猛自己决定,不论怎样都不会罚他骂他。”
常威愣了一下,然后才小心地问:“长安哥,咋了?”
房长安笑道:“没事,这事麻烦你了,也麻烦梁宽了,你替我跟他说声谢谢,接下来这件事情别管就行了,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是觉得这样没必要。”
“那好吧,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行,反正也快开学了,咱们学校见。”
“好,长安哥再见。”
房长安挂掉电话,走出电话亭,沿着逼仄破旧的巷子慢慢往老爸车里走去,在炎炎夏日之中慢慢伸了个懒腰,随即带着有些复杂的笑容轻轻舒了一口气。
“屠龙者终成恶龙啊!”
房长安最初对于校园暴力是很反感、厌恶的,哪怕后来通过借势,他几乎成为了学校里面实际上的“扛把子”,连其他学校的混混也都对他敬之三分,他也一直十分警醒,避免自己不自觉的去以势压人。
然而正因为这种长时间的警醒,加上一路顺风顺水,让他慢慢地麻痹了自己,认为自己始终是警醒的,加上设计到王珂,带着几分恶作剧一样的心态,他通过梁宽向李猛施压。
虽然形式上是让他写作业,但本质上与校园暴力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欺负人。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询问过王珂的意见,甚至都没有在乎过王珂的想法,只凭借车上那个“大爷”闲扯的几句话,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大,却真正地给房长安敲了一个警钟,让他真正地开始进行深刻反思,立即意识到不仅仅是在王珂的事情上。
在对家庭,尤其是这次开店、买房子、转学关乎到整个家庭命运的大事情上,他的表现也有点过于心急,近乎是一种逼着爸妈往前走的态度,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儿子来讲,有点过于咄咄逼人了。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态度,心急只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他有着后世而立之年的心智,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在面对如今也就三十多岁、一事无成的爸妈的时候,有一种理所当然到他很难察觉到的隐藏在心底的优越感。
就像他刚穿越就想着篡位一样,总觉得“我比你们厉害,你们听我的就行了,我能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然而如果父母在子女面前毫无尊严、自信,即便家里有钱了,他们为子女现在的生活感到开心,内心深处到底有多少喜悦和快乐可言,其实也是需要打一个问号的。
人都是有“实现自我价值”“被需要”的需求的,就连已经衰迈的父母老人都是如此,遑论如今正值鼎盛之年的房禄军和从容?
如果一直保持这种心态,时日一久,很有可能会出现家里有钱了,房禄军和从容却越来越不开心,甚至还不如现在的情况,这与后世那些物质生活富裕的空巢老人又有多大区别?
接下来的两天,房长安一改这段时间的滔滔不绝,在家里重新变得沉默寡言、乖巧听话起来,让一家人都十分不适应,最后反而是房禄军和从容担心他不开心,开始主动跟他谈起鞋店、买房的事情。
房长安愈发觉得愧疚,迟疑之后,最终还是认真地道了个歉:“爸爸,妈妈,我前段时间有点心急,说话有点没注意到……对不起,你们不要生我气。”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在看电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房禄军和从容则一阵沉默,随即从容侧过脸撕了一截卫生纸擤鼻涕,然后又撕了一截握在手里面,眼睛看着电视,没说话。
房禄军也自以为很隐晦地抹了抹眼角,则故作轻松地“哎”了一声,道:“跟你爹妈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比爸妈都有本事,有出息,这是好事……爸前段时间没转过弯来……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定了,你接下来还是以学习为重。”
“我知道,不会耽误学习的。”
“那就行。”
房禄军说完这句话,也不再说话,一家人沉默着看电视,氛围比前些天要安静的多,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表面上看似早已经达成一致的分歧,至此才终于风平浪静。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房长安母子四人的温州之行也临近了尾声,他们买的二十三号回去的火车票,因为二十二号是房长安生日。
农历七月初七,七夕乞巧节,沈墨曾为此调侃房长安,说他如果有一个小名,应该叫“巧哥”,这是拿红楼梦来笑话他,因为王熙凤的女儿“巧姐”就是七月初七生日。
房禄军又请了一天假期,上午就去买菜,中午简单吃了饭,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整个工厂宿舍只有一间公共厨房,房禄军和从容来回忙碌,房长安他们兄妹三个在屋里看电视,偶尔也跑来跑去地去看看瞅瞅,偷点好吃的,俨然间有种过年其乐融融的氛围。
房长安因为生日想到了“巧哥”,又进而想到了沈墨,发现还真有点想她了,于是也不耽误,瞅着个空就偷偷溜下楼去给沈墨打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三声,很快就被接通,一个柔嫩软糯的女孩儿嗓音很轻快地应道:“喂?”
房长安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笑容,让嗓音变得低沉一些,说道:“你好,我找沈墨。”
“我知……”
女孩儿柔嫩嗓音顿时变得愈发轻快起来,似乎隐隐有一声笑,很快忍住了,也把声音变得低沉严肃起来,可惜声音太嫩,装得一点都不像:“你好,你找沈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问她暑假过得开心吗?”
“她挺开心的。”
“哦,我还以为她会很想以前的同学呢。”
“她确实很想以前的同学啊,像王珂啦,刘贝啦,王雨薇啦,都给她们打了电话。”
“那为什么不给房长安打?”
“房长安是谁啊?沈墨说她不认识房长安。”
房长安终于不装了,笑道:“那行,我挂了。”
沈墨也不装了,在那边轻轻哼了一声,嗔道:“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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