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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说你,这种时候你还穿什么高跟鞋啊,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体状况么?一旦不小心摔着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你不顾惜自己,也得顾惜肚子里的孩子吧,枉费你还是医生,居然爱美不爱命。”叶远神情严肃,嗓音峭厉,对着孙媛媛疾言厉色,一通数落,乃至孙媛媛觉得方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感知,兴许只是她的错觉,叶远他并没有意乱情迷。
宝宝,你爸爸好凶喔,妈妈怕死了,孙媛媛被叶远骂得扁嘴,她低头垂脑,继而,委屈巴巴地缩在柳慧茹妈妈般温暖的怀抱里。柳慧茹尽管觉得儿子言之成理,可到底怜惜孙媛媛,立马揽住微微颤抖的孙媛媛,掀眸,仰望着高大伟岸的儿子,呛道,“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说呀,非得这么声色俱厉么?这里并非公司,不要端起你那副虎虎生威的老板架子。”
眼见有人撑腰,孙媛媛霎时就不怕了,她仰着下巴,撅起小嘴,与柳慧茹一起同仇敌忾,瞪向叶远。
叶远气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算了,他堂堂七尺男儿,犯得着跟母亲和孕妇计较么,于是,叶远眉骨轩毅,俯视着孙媛媛,肃淡嘱咐,“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许走开。”
沉音落下,叶远径自转身,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蹇视高步踏出病房,大有不容置喙的架势,孙媛媛双腮如同小仓鼠般气呼呼鼓起,什么嘛,敢情我是你老婆呀,非得听你的。柳慧茹目送着儿子挺拔端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后,瞧向身旁鼓腮如仓鼠的孙媛媛,眉目含笑,拨弄着孙媛媛的鬓发,温慰开腔,“我这犟儿子的心思,我算是看懂了,而你,小孙,你的心思,阿姨同样看懂了,阿姨高兴。”
孙媛媛清黛嫣妍的眉眼,怔了怔,尔后,她脑袋低垂,羞赧澄清,“阿姨,您误会了,我和叶远不是您想的那样。”孙媛媛越说越小声,末了,她抬眸,瞅了瞅杏眼浅笑的柳慧茹,继而,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何况,我现在这样,阿姨您还愿意我做您的儿媳妇啊?”
柳慧茹温慈倩笑,素手轻抚着孙媛媛肤白如雪的小脸,“阿姨那天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愿意,阿姨就愿意,你当阿姨信口开河么?阿姨对你的喜爱,一仍其旧,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
“为什么?”孙媛媛泪眼婆娑,直视着水眸清婉的柳慧茹,柔声软语,发问。
柳慧茹泪光摇漾的眼睛,滞了滞,然后,她垂下轻抚孙媛媛脸颊的手,眼波沧桑,叙说,“其实,阿远的父亲是我的第二任丈夫,我的第一任丈夫是相亲认识的,没见几次面,就草率结婚了。婚后不久,他就原形毕露了,非但好吃懒做,还酗酒,对我动辄打骂,我回娘家哭诉,岂料,爸妈都说嫁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只能怨我命不好,劝说我逆来顺受,于是,求助无门的我,唯有哑忍,然而,我前夫却变本加厉,我时常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后来…后来……”
柳慧茹哽恸止声,掩鼻啜泣,孙媛媛愧疚不已,捏紧柳慧茹的手,垂泪致歉,“阿姨,对不起,我们别说了,好不好?我不想听了。”
柳慧茹拍了拍孙媛媛的手,回视孙媛媛的泪眼掺了笑,哀伤而又凄婉,“后来,我被他打到小产……”孙媛媛听了,波光潋滟的水眸霍地一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与此同时,柳慧茹声泪俱下,“我被他打到小产,那个混球怕我告他,方才不情不愿同意离婚,犹记得,那天我浑浑噩噩从民政局出来,回顾着自己两年来,水深火热的婚姻,丢心落意,一时不慎冲出了马路,车主反应不及,撞到了我。”随而,柳慧茹微微一笑,如沐春阳,“我就是这样遇见了阿远的父亲,他当即把我送到了医院,并且承诺对我的伤负责到底。阿远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住院期间,他每天都会来医院探望我,事无巨细,照顾周到,久而久之,我们日久生情了。出院那天,他向我表白,他说想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但是,我自惭形秽,拒绝了。”
“叔叔真是个好男人,不仅不拘绳墨,还顶天立地,阿姨幸好你最终没有错过叔叔。”孙媛媛眸含艳羡,泪光盈盈。
柳慧茹瞅着孙媛媛,柔柔一笑,“差点就错过了,叶家是名门望族,赫赫扬扬,而我只是一个命途多舛的残花败柳”听见柳慧茹这样贬低自己,孙媛媛心如刀割,疼惜地攥上柳慧茹的手,轻喊了声阿姨,柳慧茹摇头,眉目静婉,付之一笑,“当时,恰似残花败柳的我,哪能配得上阿远父亲这样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子啊,我但凡有点自知之明,都该敬而远之。那段日子,我拒人千里,他锲而不舍,他那么好,其实,我早已沦陷了,不外乎怙恃着最后一点理智,负隅顽抗罢了,直到阿远的祖母找上我……”
柳慧茹噗嗤一笑,“小孙,你知道吗?我当时可紧张了,我以为阿远祖母会像电视剧演的那般,甩给我一张支票,外加一句,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拿了钱,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别缠着我儿子。”
“一般来说,剧情到了这里,不都这样的么?”孙媛媛顺着柳慧茹的话,浅笑,嫣然无方。
柳慧茹温雅开腔,“尘世间,果真凡事都有例外的,不可一概而论,阿远祖母是一个相当通情达理的人,她说命途多舛不应该成为一种罪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儿子喜欢,对方又是个人品端正的好女孩,那么她这个当母亲的就乐见其成,至于旁人的闲言碎语,他们爱说就说呗,何须在意,做人嘛,自己舒心惬意才是最重要的。”
“叶老夫人灵明不昧,豁达大度,当真令人敬服,所以,柳阿姨你就是这么嫁给了叶远的父亲吗?”孙媛媛兴致勃勃,追问。
柳慧茹漾笑,点了点头,须臾,她敛笑,叹了叹气,“只可惜小孙啊,你此前仅知道,我的心脏病不是先天的,却不知我这病是怎么来的。我小产那日,万念俱灰,独自在大雨中淋了一整夜,从而,患上了心肌炎。我和阿远父亲成婚后,感情很好,没几个月就有了阿远,但是,可能我嫁给阿远父亲后,当真太幸福了,饶是老天爷,也不免嫉妒了,查出我怀孕的同时,很不幸地诊断出我的心肌炎已经恶化成心脏病,兼且情况不容乐观。阿远父亲忧心我的身体,软硬兼施相劝,非要我把孩子打掉,我自是坚决不肯,他还因为这事和我冷战了一段时间呢。”话到这,柳慧茹的笑影里掺了缅怀,一笑百媚,熠熠生光。
“七个月后,我终于履险如夷生下了阿远,然而……”柳慧茹眸光一黯,悲泣接腔,“然而,刚出生的阿远却可怜地遗传了我的心脏病,是我对不起他。十病九痛,我儿子从小到大,苦啊,几岁出头的孩子,打针打到手肿,我看着都直掉眼泪,可他呢,非但不哭不闹,反而奶声奶气地安慰我,妈妈,小远不疼,妈妈笑笑。傻孩子,怎么可能不疼啊?后来,阿远的病越来越严重,住院比住家里还多,直到四年前,终于等来了好心人捐赠,小孙,你知道吗?当时,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还说…如果今天再等不到合适的捐赠,阿远他可能活不过明天了,我跪在窗前,祈求老天爷,收走我的命吧,我儿子还年轻,别收他的命。老天爷仿佛真的听见了我虔诚的祷告,傍晚时分,医生告知我和他父亲,等到合适捐赠了,而且,以阿远其时的状况,顺理成章排在了第一位,马上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喜从天降,我简直不敢置信啊,当真等到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十分感激那位好心的捐赠者及其家属,是他们拯救了我儿子濒危的生命,我纵然是结草衔环,也难报万一。”
孙媛媛一语不发,泪水涟涟,为李杰,也为…叶远,一颗心百味杂陈,悲喜交并,半会,她擦了擦眼泪,秋水汪漾,瞅向柳慧茹,浅浅一笑,“阿姨,您的心意,我懂,只是,您可曾听说过…杀猪凳?”
“杀…杀猪凳。”柳慧茹愣了愣,旋而,明了,素手一挥,“嘿,阿姨不信这个。”
孙媛媛攥紧柳慧茹双手,注视着柳慧茹蔼然可亲的脸,深吸一口气,呜咽着道,“阿姨,从前我也不信,可是,我的初恋男友死了,段凯也死了,我不得不信啊。”
“小孙,快快别这么想,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你何苦自己难为自己啊,你这叫作茧自缚。”柳慧茹反握孙媛媛双手,心急如焚,接腔。
孙媛媛淡笑摇头,“阿姨,就当我瞎想吧,左右在我想通之前,我是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再者叶远对我或许有些不同,然而,这不是爱,阿姨,他…他女人可多了。”
柳慧茹一噎,讪讪然,她儿子女人多,这点还真让她百口莫辩,并且,她儿子对此一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前,他身体有病,就打着及时行乐为口号,大摇大摆,风花雪月,后来,他病好了,非但不严以修身,反而越加肆无忌惮,美其名曰,逢场作兴,纵然她是母亲,也不得不吐槽一句,这样的花心大萝卜,委实配不上小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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