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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沈如松与同学们挨个握手拥抱,轮到麦秋时,甫一对上她噙着泪光的眼睛,沈如松心头微动,错身拥抱。
“务必保重。”
“嗯,你一路平安。”
就在沈如松替麦秋拎起沉重的行李时,麦秋却轻轻拨开了他的臂膊,四目交汇的刹那,她别过头,像是抿着笑意,她眨着眼,睫毛微动,说道“下次去小卖部,买一份李子干就好啦。”
夕阳如血,绯红而渐逝的云霞下,沈如松目送着同学们拾级而下,走进车站的阴影里,在时而闪亮时而昏暗的路灯之间,沈如松看着身穿棕褐色军大衣的麦秋慢慢走远,在军校的夏天里,她恣意飞扬的齐耳短发于此时的冰冷温度中,却一齐拢在厚重的护耳帽里,她的身影,最终融进了队列之中。
在军营响彻云霄的哨子声里,有些回忆如流淌的温水珠一般,滑过脸颊,顺着下巴落到靴尖上。
把手放进衣兜里,攥着那支口琴,沈如松忽然间再也不想吹它了。
列车在望奎基地停了两个小时,等待优先度更高的军备列车通过才继续出发。而下一站,就是延齐基地了。
行程过了一半时,就会感到旅途马上要抵达终点了,但有百半九十的古话,因而这最后一夜,沈如松反而觉得分外漫长。
列车外早已不是森林,而是寥远无疆的大平原。还未到三月,田地仍是的。偶然间几个草垛一闪而过,碾子和生锈的收割机轱辘堆在水沟边,天才蒙蒙亮时已有农业工人提着风灯巡视过田埂,面容稚嫩的少年指着东向的列车,似乎在问父亲,这趟绿漆火车里有多少来自首都的青年。他们来到这儿,是为了广播里的备战,还是为了为了广播里的备荒。是啊,三月将至,快要播下第一茬春小麦了。
车窗倒影里的人们同样飞逝而过,远去的龙山仍然历历在目,沈如松翻开日记本,在扉页上用黑水笔写下一行字。
“我来到这里,重建祖国。”
慢速列车三天两夜,距离最后到站越来越近,打牌的搓麻将的心有灵犀地收敛起来了。最后一站反而是人最多的,从延齐基地起,许多支线复线兵站不再通行列车,必须以汽车或步行抵达。
“呜!!!”越过最后一座铁路桥,汽笛拉响,于是,延齐基地到了。
车站人头攒动,各连队的军士们领回了下连队的士官生们。
在大厅里,沈如松、高克明、邵钢这对铁三角互相歪头说了声“拜拜”,他们仨都分在一个基地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低头不见明天见,无非是不同的连队而已。
三人虽说都是工兵这个大范畴里,但区分还是挺大的。因为延齐守备团虽然挂着“守备”两字,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立性诸兵种合成部队,摩托化步兵团中有一个装甲营,而摩托化部队对道路通行条件更高,“守备”性质又带有重建任务,于是乎对工兵的人员需要就更高了,既需要集中使用工兵也要求单批投入。
沈如松分在1营3连,这是装甲营,开坦克穿外骨骼固然潇洒,非战时的话,大范围维护野外设施那就是该营的任务了,所以沈如松是偏重于维修技能的战斗型工兵。
延齐基地不仅驻有延齐守备团,还有第96步兵团以及各种零散的、外人看来很头疼的番号部队。高克明就分在东部军区第7山地师的师直属工兵营内,这个营被加强给了基地常驻军中,高克明的性质就是比较单纯的技术士官了,架桥铺路,修车修房皆是本职。
而邵钢,他分在团的4营2连,他一样要担负工兵日常任务,但最大的区别是,他是名战斗工兵,一到战时,这个突击性质的步兵营开拔出动就意味着参加巷战,重装水冷护甲配霰弹枪,战斗工兵是到一线对敌的,危险是危险,但,人有所长吧,他这副火爆脾气发泄到怪物和敌人身上总比对自己战友吼来的强吧。
人挤人的,沈如松一路上感觉延齐基地好像没比102部署基地格外区别到了哪儿,可能是海兰图朵江在侧,更湿冷了一点而已。
到了连队,到营房放了包,新兵过两天才到,也赶上开火吃饭时间了,为了照顾新来的士官生,按老规矩,吃光头面~
加了猪油、麻油,撒大把葱花,部队里能捞多少吃多少,一海碗面然后管一勺臊子,够胆的再去浇辣椒油。外头是阴恻恻冷透骨的雪地,里头是红彤彤的大铁锅面条,这一顿饭吃的是沈如松肚皮撑破红光满面。
等大家吃舒坦了,撑地挪不了窝了,副连长和几个老军士才出来说话。
副连长姓刘,他来是例行吱声,说完了例行鼓掌,真的与沈如松这些下士能谈拢到一块、工作战斗直接交集还得是连队里的老军士们。
交叉的金色齿轮麦穗下四条粗杠,领章代表着发言的这位是一位四级军士长,至少服役十一年才资格选拔晋升到四级军士长。对于这群初出茅庐的士官生来说,眼前这位就是放个屁都得仔细揣摩下的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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