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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门上的若敖谈,忙收回看向金匾的目光,循声走向大堂,只见楚忠堂上虽然悬挂着无数的烛火,可是白日里整个大殿上却依然有些角落昏暗不明。
在这样的半昏暗中,最高处坐着的若敖氏第一人,被一身黑色五尾凤朝服包裹其中,他的身形与面色与他所在昏暗的高处融为一体,却又像这堂上耸立的一方基石。
只要他在,大殿就不动不摇。
令尹子般一直沉静地坐在最上首。
若敖子良身为长兄立在他的身侧,不断向他认错,“子般,此事是因我一人私欲导致我若敖氏蒙受巨大羞辱!……大王若需要一个交代,就由我来交代。”
面对若敖子良的自责,令尹子般没有说太多。
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如何应对接下来大楚之内朝局的变化。
若敖子克被革职,老司徒被判秋后问斩,朝中一下子就空出两个重要部门:刑狱司和司徒府。不仅如此,五城兵马司里也会因为司徒南的彻底倒台重新划分势利,以前支持司徒南一脉的必然会被排挤,他要如何借由刘亦之手控制着其中重要的军队力量。而陈晃的升职虽是对成氏的一个安抚,却也意味着成氏所把持的重要职能部门越来越多,在大王心中份量越来越重,而百姓和太女对成氏的支持,使得成氏在政治上真正开始与他们分庭抗礼。
良久,子般抬手说道,“大哥,这事是我身为一家之主疏忽大意了,居然让他们几个年轻小辈联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下这等大事,这些处罚之事,容后再议!”
令尹子般不追究让若敖子良更愧疚,他点头道,“二弟,你就秉公处理吧!”
话落赵氏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在这楚忠堂上,只见她起身上前道,“大伯,二伯,你们既然如此说,那三弟妹我虽是一个妇人,也要说说我的个人之见!我家克儿因刑狱司人手不足,为此案丢了官位,还杖责了四十,这是他错有应该,可是椒儿明明才是此案主谋,却杖责了事。”
“我们三房认为大王此判不公!”
若敖子兴被赵氏死死瞪着,不得不硬着头皮也一道上前,结巴地说道,“大哥,我们克儿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大夫说他怕是去了小半条性命……加之以后,克儿的前程岂不是也要毁在此案上了?……真是冤枉!”
赵氏一想到儿子浑身血淋淋地被人抬回来,顿时落泪心疼地道,“大王可以偏坦,但我若敖氏若不从严处置此事,以后我若敖氏还何以正身?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我若敖氏三百年秉持的家训难道要就此作废?”
“大王病而昏聩,但是二叔,您身为令尹,又是我若敖氏一家之主,不能假装昏聩,否则岂不是坐视我若敖氏三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其余姬妾夫人闻言都拉着她,劝着她,说令尹大人一定会为她作主的。
令尹子般高坐其上,面对这些还在关心着三房一房利益的赵氏,断然喝道,“大王,岂是你一个妇人可以评价的?来人,给我把三夫人请出楚忠堂。”
当即有人冲进堂中,要将赵氏请出去,若敖子良却不想子般为难,拦住众人。
大声道,“三弟妹,今日克儿受其牵连,皆因我大房而起,我身为老大理应给各房一个交待,这五万奴隶也会全由我大房一力承担!”
可是大手却紧紧握着袖子。
微微发颤。
可是一向争强好胜却此次嫡子吃了如此大亏的赵氏依然不依,“众位叔伯妯娌,你们叫我赵蕊如何心甘?
大家若是没有忘记,就请好好回忆回忆!
先祖子文临终之时有一句遗言:椒儿,生就虎狼之相,必有狼子之心,若是不杀,我若敖氏死期将至。
当日我等心善怜他幼子弱小,没有谨遵先祖遗言将其淹死,今日此言成真!
其私养五万奴隶,敢问是何居心?
如今为了这五万奴隶,我全族更要以若敖六部的将士赔偿大王五万奴隶,以我家克儿的前程保他一人的前程,甚至将我若敖氏全族拖下水。
大王不问,甚至赞其忠君之心。
难道我们若敖氏族人不该问一问,让他给我们一个交待,为何这五万人将我们瞒的好苦,连累全族?”
赵氏之言,直指核心。
众人也在猜疑越椒私养五万奴隶究竟为何,堂中顿时一阵突来的安静。
若敖子良闻言不知如何回答赵氏的连番逼问。
当年是他再三保证一定会将椒儿教导成为一个有功于家族的子弟,可是今日却是越椒一人陷若敖氏于不忠不义不信之境地,就连他为了保护于他,还欺骗子般,反告太女。
坐在他身边的吕氏见他这神情,无声转过脸去,微微冷笑。
若真舍得打杀,上次就不会只打杀了一个小小的统领了事,明知司徒南的车祸有问题,还叫他们去做证,甚至今日还联合众臣反告太女诬告。
只见吕氏倚坐在她的位置上,不闲不淡地开口道,“三妹说起这桩旧事,我也想起来了。当年椒儿一出生,太祖就将其抱在怀里一看,说要淹死,是老爷拼死保证椒儿不会乱我若敖氏根基,可是如今老爷说的话没有算好,反而连累了我若敖氏百年盛誉。”
话落,吕氏拉着若敖子良的手臂,劝道,“老爷不要怪我说了这番话,我只是希望老爷以我大房为重,毕竟我们不止椒儿一个子嗣。
若是为了椒儿的过错,倾其所有,以后我们的嫡子魏儿怎么办?…
而且此案,白白地把人家司徒家的公子,克儿一起拖下水,如今可好,他一人没事,司徒一家却是要死了,克儿也是可惜,好不容易今年恢复司败之职,如今整个前程都搭进去了!……
怕是如今众氏家都要对我若敖氏心存不满了恐怕,老爷不止要给各房一个交待,还得给各个世家一个交待。”
堂上众人吵闹间,就有人来报,说司徒氏的几位夫人在府外举丧哭喊,要他们赔他们老爷和公子的性命。
大房管家还没有接到令尹子般的命令,就命人出去应对。
若敖谈站在门上听了半天,然后目光望了望进进出出的下人,对身边的二房管家道,“这流民案,五万奴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司徒一家全部牵连进去?又怎么会把我若敖氏还有克儿的前程都搭进去?……”
虽然他进城的时候已经听说此案,可是还是有些不解。
“这个……老奴不敢说……”
二房的管家吱呜一声不知如何回答。
事关三房之间的事情,他怕一个没答好惹恼了两位大老爷还有三房夫人。
在这关键的时候,火上浇油。
若敖谈听到这一句,没由得心底又一紧,日前烧掉的宗祠金匾的,今日污掉的楚忠堂金匾的情景,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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