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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的熙攘与嘈杂,与这间独占一层的厢房全都无关。
脚下的经络拧得快要麻木,宋知熹很想知道,这漫长的煎熬何时才可以彻彻底底地结束。
她撑起颤抖的眼皮,按捺住心中惶惶,将视线从这个站着的男人身上移开,落在自己错落的裙摆上。
——“饶是再干净的雪色,沾染上红与黑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祝二小,你,该听祖母的话。”
她松开攥紧的拳头,无声地覆在了脸上。
可是,那要怎么办才好。
她觉得满眼是,满身都是啊。
随着卫迎铮手腕上的青筋重新暴起,几乎是应和着厅外舞动的鼓声,她的心脏沉重地跳动起来,那人浓重的粗喘声再次占据了她的耳廓。
无休止,无休止。
又开始了。
轰然一声门被倏地破开!
这种没有任何征兆的闯入,比一只鼓面被愣生生砸开,更加令人惊心动魄!
有押刀队伍一拥而入,使出擒拿之势将屋里的男人扣押住,紧接着方才那个破了门的男人也走进来,却几乎在踏入的同一刻变了脸色。
宋知熹觉得自己粗喘的气息好像逐渐有些发烫,紧绷的身子骤然疲软。
不到片刻,松鹤堂中的侍仆们听闻变故赶来救场,作为后一步奔来者,刚踏入屋子还没弄清楚情形,就被突然出现的兵卫招制住,那场面不是一般的难堪。
尽管没有头绪,屋内的景况还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形形色色的刀刃弃置在地,斑斑驳驳的红点杂乱无章地溅落其上。那个撑着身子伏坐在地上的女孩子,曲着一只单薄的腿,鞋底仍死死压踩着鞭子的末端。
周绪呈唇线紧绷。他抬手,双手的五指解开了自己的外袍,一时间满屋皆静。
在女孩子讷讷的目光中,他从袖口的护腕中捏出一片山楂,就在众人正为他这是要做什么而疑惑不解的时候,他平复眼眸的情绪,定定地看着她,将它搁置在下齿之上。
上唇缓缓下合,轻轻含住那一片殷红。
双手打开之际,他再度张开了臂膀。
——宋知熹。
——第二次了。
——若我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还信我吗。
她揣着满眼朦胧的水光低低地笑了一声,慢慢收起腿脚,撑起身子爬起来。
他仍旧定定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表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在她支起胳膊的那一刻,喉结悄然滚动。
鬼使神差地,在场人俨然成了看客,他们不约而同地屏息,也说不上来究竟在等待什么。
现在,管不得有多狼狈了,爬起来就是。
当她敞开的双手终于搭住他的掌心,五指相扣之际由他掌心依托,她尽力向下撑去,让身子借力向上——昂起她的脖颈,追着那片被他趁机卷入口中的山楂将自己送入他的唇舌。
刹那之间他收回臂膀,除了小姑娘流畅的颈线,后面的众人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画面。
多年之后当她再次回忆起来,她只知道,那一撑,用尽了那天所剩的全部气力。饶是辗转经年,此幕难忘。
只是温存极其短暂,便见她气若游丝地垂下了脑袋。
有人唏嘘动容,这一程,怕是使出了她最后的能耐与气力。甚至有个别撇过脸去,掩饰五味杂陈的心情收回眼眶里那些不争气的水汽。
周绪呈拢住外袍。
他虽至始至终都没看见她掉一滴眼泪,但贴得如此之近,他再是瞎也不会注意不到她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
他拢了拢外袍。那臂膀的力道分明不甚温柔,却恰好让怀中之人能在被舒适团拢的前提下且不至于跌落。
然而男人的情绪不太对,再次抬眼,那眼尾已然泛起猩红。
一温一冷形成巨大的反差。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么。”
周绪呈静静的一句话,竟让卫迎铮听得一滞,人也登时清醒了大半。
这男人在台上越过他时,确实和他说了句话,短短不过五个字。
他说——
“及时止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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