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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里的奶娘，年岁大了后都是荣养。云氏看在卫氏奶过儿子的份上虽说不在乎多养卫氏几年，但奈何卫氏还年轻，现在打发她家去就必要有个合适的由头。而卫氏家去后，她还得再去寻个可靠妥当的人来给儿子管家——如此拔出萝卜带出泥，窟窿便越挖越大！</p>
吩咐管事婆子们先各自散去，等傍晚再来后云氏出了西厢房走进正房，却见谢子安已经在炕上坐下了。</p>
亲端了丫头绿茶刚送来的茶水摆放到谢子安面前，云氏方才问道：“大爷现在来，可是有要紧事？”</p>
谢子安端着茶杯看云氏盘腿坐到炕桌对面，然后又理好裙摆盖上两只穿着万字不到头的尖角绣鞋的小脚后方才说道：“尚儿刚又去李满囤家求亲去了！”</p>
云氏……</p>
“大爷，”反应过来，云氏忍不住说道：“尚儿身子才好！”</p>
“这是他自己主动要去的！尚儿说，等他求亲成了，再让你给请媒婆去提亲！”</p>
闻言云氏颇为感动——她儿子想为她分忧呢！</p>
“我看这天热的很，尚儿顶着日头跑来跑去为的也就是个红枣裹脚的事。”谢子安同往日说家常一样地平淡说道：“所以，刚尚儿出门时我便跟他说了，让他直接跟李满囤说咱家不用红枣裹脚了！”</p>
谢子安疼儿子，终究还是亲自出马帮儿子当说客来了！</p>
“什么？”云氏惊道：“大爷，尚儿将来可是要科举的！”</p>
“尚儿科举那也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谢子安满不在乎地说道：“而眼下咱们就必须有个能干的儿媳妇来帮着尚儿顶门立户！”</p>
“今秋八月我要下场乡试。如果侥幸得中，那我今冬就一准的要进京准备明年的春试。”</p>
“去岁我半年在京，家里还有我爹给撑着，但这次我一去几个月，家里可就只有你和尚儿了。”</p>
闻言云氏也是心惊，喃喃道：“大爷虑的极是。咱家人口太少，给尚儿早娶，我也能添个帮手。可大爷给尚儿娶的这位李家姑娘，今年才只七岁，比尚儿还年幼，又如何能帮衬到我和尚儿？”</p>
“雅儿，”谢子安叹道：“你当听过‘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这句老话。”</p>
“那李红枣八字贵重，人品端方，是大福之人。只要咱们把她娶进门，有她那命格在你这院里镇着，你和尚儿就一准的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p>
云氏……</p>
如大爷所说，云氏心说：这李红枣还算是个人吗？</p>
什么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听着，竟然比佛堂里供的神佛还灵？</p>
谢子安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云氏无法相信。</p>
“大爷，”云氏直言问道：“您知道你在说什么吗？”</p>
谢子安一向自负，听不得旁人，尤其是媳妇云氏的反驳，当下无情嘲笑道：“怎么，我说了你还不信？”</p>
“那你不妨想想你那个陪房卫礼家的，苦心算计这些年，现在是个什么景况？”</p>
云氏……</p>
眼见云氏无言以对，谢子安方才顺气说道道：“雅儿，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咱们家里的那些太太奶奶们没一个是好相与的。”</p>
“故而对你那些陪房媳妇丫头们的事，我一向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身边也确实须有些心腹人手。”</p>
“先前为尚儿还小，我瞧他那奶娘卫礼家的虽说心眼不少，但看在对尚儿还算尽心的份上，便就放任她把持尚儿的后院事务——左右不过是几个丫头婆子们的月例粮米，翻不出什么大事。”</p>
“至于你取中她女儿文茵给尚哥儿做预备也无所谓，横竖尚儿娶亲前身边确是要放两个人——尚儿愿意收文茵，那收了也就收了。到时把那卫礼家的打发家去也就罢了，总之有我瞧着，绝不会让她们奴大欺主，越过尚儿明媒正娶的正室媳妇去。”</p>
“但不想我这儿才在给尚儿说亲，还没理到他院里这些事呢，尚儿自己就先厌弃了文茵，要打发了文茵出去。”</p>
“雅儿，由此可见人算不如天算，那文茵命浅福薄，再如何费心扒拉咱们尚儿那也是有缘没份——这可不就是俗话里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吗？”</p>
听谢子安如此一说，云氏再一回想，也禁不住觉得造化弄人——她瞧着长大的文茵除了少了个出身，其他不论人品还是相貌都是出类拔萃，比起城里其他人家的小姐来也是不差，但不想却是个薄命，连未来尚儿媳妇的面都还没见呢，就被撵出了局。</p>
由此想来，云氏不觉叹息，那个李红枣，确是个有福分的——不然她进门后即便是正经少奶奶，但家常也得敬着尚儿的奶娘和奶姐，也就是卫礼家的和文茵母女两个，想必那心里头不会舒坦。</p>
但如今她撵了卫礼家的和文茵出去，于那李红枣便似一天的云彩都散了——尚儿院里再没人跟她制肘。</p>
这几可谓是应了那句“有福之人不用愁，没福之人跑断肠”的俗话！</p>
“大爷，”云氏点头道：“您刚说的话，妾身都记住了！”</p>
闻言谢子安点点头——云氏就是这点好，听得进他的话，不会拖他后腿！</p>
又想了好一刻，云氏又旧话重提道：“大爷，二十年后，尚儿科举，这儿媳妇却是大脚，可如何是好？”</p>
“二十年后的事等二十年后再说吧！”谢子安不负责任地说道：“你还是先打一棒跳一步，想想往后一年，你怎么把这个家给撑下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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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五一，加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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