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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此刻,天也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就连雨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p>
“那里!”刘班长抬手指着一颗隐约可见的树木,“去那里!”</p>
闻言,众人立刻加快了脚步,拖着疲惫饥饿的身体,步履沉重的跟着跑了过去。</p>
这一路走来,卫燃脚上的草鞋早就已经在半路上被烂泥吸走了,对于他这个来自后世的人来说,刚刚在烂泥和草甸上走多少还能承受,但在这种密布碎石渣滓的坚实草地上走,实在是过于的疼痛难忍。</p>
没办法,他最终只能停下脚步,以最快的速度从竹筐里摸出一双不知道是谁编织的草鞋穿在了脚上,随后快步追了上去。</p>
这座山并不算高也不算大,坡度也足够的舒缓。但就是这面山坡上,却极为难得的生长着一小片低矮的松林。</p>
可是...</p>
即便天色昏暗,即便下着冷雨,卫燃却仍旧闻到了从这片松林里泄露出来的些许尸臭味道...</p>
压下心头的不安,卫燃追上似乎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众人。</p>
最终,当大家在一颗能有大腿粗的低矮松树下停下脚步的时候,卫燃却在伸手摸到树干的瞬间发现了不对。</p>
这棵树的树皮似乎被扒掉了...</p>
是拿来吃吗?</p>
卫燃没有从自己的心中找出答案,哪怕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p>
“同志们,捡柴,生火!咱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似乎同样摸到了树干的刘班长发出了命令。</p>
“是!”</p>
李壮和张二娃最先给出了回应,合力从卫燃背着的竹筐里取出了那顶坡帐篷,就在这树下将其搭建起来。</p>
根本顾不得休息,众人摸黑寻找着任何可以拿来烧的东西。刘班长也取出火绒和火镰,接着又让季护士取出了蜡烛。</p>
在火镰和火石一次次的撞击中,火绒出现了火星,这火星被吹燃之后,又艰难的点燃了被念在铜瓢里的牛油蜡烛。</p>
借着这点难得的火光卫燃也得以看清,他们选中的这棵松树确实被扒光了树皮,甚至就连已经干燥的树干上,都有明显的被刀刮过的痕迹。</p>
相应的,这棵树明显也已经活不成了。</p>
“咄!”</p>
就在他举着铜瓢打量这棵树的时候,刘班长却已经拿起他的抗日大刀砍在了树干上。</p>
这一刀下去,刀身卡在了树干上,等刘班长将其拽下来的时候,却发现砍开的豁口位置里面依旧还保持着湿润。</p>
换句话说,在火彻底烧起来之前,这棵树根本没办法当作木柴用。</p>
“别让火灭了”</p>
刘班长嘱咐了一句,带着卫燃走向了不远处的另一棵树,其余人也都凑了过来。</p>
这棵树和刚刚的一样,被扒掉了大部分的树皮,即便最上面仍有些树皮存在,但想够到,恐怕也要爬上去才行。</p>
绕着树转了一圈,刘班长摇摇头走向了下一棵树,卫燃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p>
“班长,你在找什么。”李壮低声问道。</p>
“枞光(松明)”</p>
刘班长一边解释一边在这棵树周围转了一圈,随后走向了第三棵树。</p>
这一次,当卫燃把蜡烛的火光凑上来的时候,刘班长终于扬起了抗日大刀,朝着这棵同样被扒光了树皮的松树树干上,一个干枯的残缺枝杈根部狠狠砍了下去。</p>
与此同时,他也解释道,“我们那里有砍枞光割松油的营生,无论哪一样,很容易就能点燃,就算是湿的也没关系。”</p>
说着,刘班长已经砍下了第二刀。</p>
随着一小块扇贝大小的木茬崩飞,裸露出来的位置在烛光下也呈现出了棕红色。</p>
弯腰捡起刚刚崩飞的木茬,刘班长将其丢进了身后背着的竹筐里。</p>
“我来吧!”</p>
张二娃话音未落,已经抢走了抗日大刀,一下下的劈砍在被扒了皮的松树树干上,李壮和小喇嘛则忙着把崩飞出来的那些棕红色的木柴一一捡起来。</p>
在众人的轮番劈砍下,一片片富含油脂的松明子被收集到了竹筐里,顺便还劈砍了不少松树的枝杈。</p>
“现在还差些引火的东西,只靠了蜡烛可不够。”</p>
刘班长说着,却已经抽出了腰间的烟袋,想都不想的拔掉了烟嘴和烟锅,随后用抗日大刀将烟杆劈砍开来。</p>
在这富含尼古丁和焦油的引火物帮助下,那些潮乎乎的松明子总算被顺利点燃,那支牛油蜡烛也被卫燃吹灭还给了季护士。</p>
随着越来越多的松明子被引燃,更多潮湿的松枝也被一一点燃,最终在扎营的那颗松树树冠下燃起了篝火。</p>
将照顾篝火的工作交给季护士,其余人也再次回到发现松明子的那颗树边上,继续轮流挥舞着砍刀,将并不算大的树冠砍下来,合力拖拽回来。</p>
“还是吃皮带吧”</p>
刘班长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装满了水的铜瓢架在了篝火上,随后却拿着抗日大刀,在砍下来的树枝上仔细的刮磨着,将树皮和里面的那一层富含淀粉的纤维一并刮下来收集到一起,仔细的用刀柄碾碎丢进了锅里。</p>
“这些东西能吃吗?”</p>
嘴里仍在咀嚼那块皮带,同时却也把其余皮带倒进了铜瓢里的卫燃忍不住问道。</p>
“能吃”</p>
刘班长理所当然的说道,“闹饥荒那些年,我和我爹娘就是靠吃树皮活下来的,咱们要是有个磨盘,能把这些树皮磨碎,味道还不错呢!”</p>
咕噜...</p>
卫燃忍不住咽了口充斥着皮革味道的唾沫,他是真的饿,这饥饿还远远不同于列宁格勒被围困时的饥饿。</p>
那时候虽然同样要吃没的吃,要喝没得喝,但总归不用赶路。可眼下,他们除了同样的吃不饱穿不暖之外,每天的运动量却一点不小。</p>
在胡思乱想中,原本并不算大的篝火越烧越旺,锅里也被丢进去足够多的树皮,甚至刘班长还往里面丢了半根来自卫燃的牛肉干和一撮粗盐。</p>
趁着等待填饱肚子的功夫,卫燃解开了早已湿透的绑腿又脱掉了草鞋,将早已被泡的发皱,而且已经积攒很多伤口的双脚靠在了篝火边上——就像其他人一样。</p>
“你们闻到了吧...”同样在烘烤双脚的季护士突兀的问道。</p>
“闻到了”张二娃最先答道,接着抬手指了个方向,“从那边飘过来的。”</p>
“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咱们过去看看。”刘班长开口说道,同时也从另一面终止了这个话题。</p>
“也不知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片草地”季护士开启了新的话题。</p>
“很快了”</p>
刘班长笃定的说道,“同志们,咱们很快就能走出去了,大部队肯定在前面等着我们!所以大家一定要咬牙坚持,千万不能倒在最后一刻!”</p>
“说不定他们就在这座小山的另一边呢。”张二娃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p>
“那可倒好”</p>
李壮乐呵呵的附和着,但卫燃却注意到,刘班长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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