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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阳光下,躲在简易帐篷下的众人,每人手里的搪瓷缸子里都多了一杯底的肉汤。</p>

这肉汤没有加盐,仅有的调味料,也只是几片不知道煮了多少次的姜片,就连煮汤用的水,都是卫燃用毛巾过滤出来的。</p>

这点仅仅只够湿润一下喉咙的肉汤,难免带着浓重的腥味以及用毛巾的毛细作用都过滤不干净的恶臭味。</p>

即便这样,除了卫燃之外的众人,依旧喝的格外珍惜。</p>

反观卫燃,他在一口喝掉并不算多的肉汤之后,却问季护士要来她的小刀,在自己的那个掉瓷严重的搪瓷缸子底部钻了个并不算大的洞眼。</p>

随手折了两根充当燃料的枯枝,卫燃夹起一块块仍在燃烧的木碳,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装进了搪瓷缸子里。</p>

直到将这缸子装满并且用抗日大刀的刀柄将其压瓷实了,他立刻端起了刚刚过滤出来的另外小半杯水,像是在做拉花咖啡似的的倒了进去。</p>

“嗤——!”</p>

蒸腾的水汽儿中,搪瓷缸子里的木碳被尽数浇灭,片刻之后,这搪瓷缸子下的洞眼里,也开始往外滴落水珠。</p>

在最初的浑浊之后,这水滴也逐渐变的清澈,卫燃这才拿来本属于病号姜裕的搪瓷缸子叠在了下面。</p>

这注定是个需要耐心和时间的过程,卫燃等的了,刘班长等人等的了,但那堆缺乏燃料的炭火却等不了。</p>

不等他这边第四次给充当过滤器的搪瓷缸子填水,那篝火堆便渐渐熄灭,最终只剩下了冒着缕缕青烟的余烬。</p>

甚至即便这余烬,刘班长在询问卫燃是否还需要之后,都立刻浇灭,把尚且可以燃烧的部分挑出来拾进了竹筐里留着下次用。</p>

“卫燃同志,你这法子都是和谁学的?”刘班长好奇的问道。</p>

“我们老家那边吃水困难”</p>

卫燃随口冒出了一句谎话,他没办法说真话,甚至他相信,就算他说出了实话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p>

“一直没问,卫燃同志家是哪里的?”季护士好奇的问道。</p>

“冀省”卫燃说话间,给装满木碳的搪瓷缸子里又加满了水。与此同时,小喇嘛也起身走向了远处,不知道去做什么了。</p>

“家里还有人吗?”刘班长看了眼小喇嘛消失的方向,回过头来下意识的问道。</p>

“有有个弟弟,已经分家了,房子和地都分给他了。我出来闹革命,要那些东西也没用。”卫燃再次对最不该欺骗的人说慌了。</p>

他害怕,害怕在接下来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些人会因为他有家人而对他格外的照顾。</p>

没有给刘班长等人继续开口询问自己的机会,卫燃硬着心肠,将问题原封不动的抛了回去,“你们呢?”</p>

这问题问出去,张二娃和李壮最先陷入了沉默。</p>

“我爹是参加过秋收起义的老红军”…。。</p>

躺在帐篷阴影里的李壮理所当然的说道,“民国21年,过敏党围剿咱们中央红军的时候我爹牺牲了。</p>

那时候我都已经15了,拿得动枪了。我娘让我去参军,她说哪怕是去给红军砍柴牵马也算出了力气,总不能把一身力气便宜了地主。我就假报了年岁参了军,然后就被刘班长给挑进了炊事班。”</p>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壮用他的斗笠盖上了自己的脸,“我参军之后没多久,我娘就病死了,我我都没来得及去她坟前磕个头。”</p>

“我爹娘也死了,那年明明收成好,他们却活活饿死了。”</p>

忙着编织茅草马甲的张二娃头也不抬的接过了这个沉痛的话题,“因为交不够租子,我哥也被地主用鞭子活活打死了,家里的地也没了。</p>

那年我14,为了给爹娘和我哥买上三口最便宜的棺材,借我钱的地主儿子说,我得给他们家放15年的牛!</p>

我受不了了,索性葬了爹娘和我哥之后,趁着夜里的大风天,把地主家的草料垛给一把火全给点了,还引着了地主家的宅子。”</p>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二娃的脸上却病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可只是烧死了一个地主有什么用?这世上这么多的地主剥削着咱们穷苦人?</p>

得多大的一把火,才能把他们都烧死、烧透了、烧成灰呀?”</p>

吸了吸鼻子,张二娃的脸上露出了和小喇嘛同款的灿烂笑容,“所以我参了军,想跟着咱们红军烧一把旺旺的大火,烧死所有的地主和资本家。”</p>

“结果这二娃子讲话有口音嘛!”</p>

开始着手打草鞋的刘班长在一边哈哈大笑着补充道,“参军报名处的小同志,还以为他想在部队里管烧火的活计,看他个子小就塞到老子的炊事班里喽!”</p>

这话一说出口,卫燃和季护士纷纷笑出了声,就连张二娃自己的脸上,够挂着憨厚的笑脸,“我开始还不乐意呢,老是想分一把枪去前线打仗。不过.自从开始爬雪山,我就不这么想了,现在炊事班才是最前线,咱们炊事班,就得让所有同志们吃饱了肚子才行!”</p>

“这话讲的有水平”</p>

明明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刘班长,此时的语气却格外的欣慰和慈祥,他那双眼睛里,也满是坚定的光芒。</p>

“我家人倒是都在”</p>

同样在忙着打草鞋的季护士笑眯眯的说道,“我爹就是个活该被烧死的地主呢。”</p>

没等其余人说些什么,季护士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我娘是我爹纳的第九个妾,我13岁那年,我爹想把我许给一个军官做小。</p>

那时候我真以为那是顶好顶好的出路了,以为自己以后也能过上富太太的日子了。</p>

眼瞅着婚事都商量好了也订了日子,我爹也收了聘礼的时候,我娘意外打听到,那个军官早就染上了花柳病,而且还好打人,他之前纳的好几个妾都被他打死了。…。。</p>

我娘不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就带着我跑了,一路从渝城逃到了常杀,那是她娘家,我从没见过的外婆家。”</p>

轻轻叹了口气,季护士打草鞋的手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让关节都发白了,“谁成想,我那舅舅那时候已经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大烟鬼了,他不但想偷偷把我表姐和我卖了,还想把我娘也卖了。</p>

我娘为了让我们逃出去拿着剪刀和我舅舅拼了命,我表姐带着我逃了小半年,这才参加了革命。只是.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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