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过往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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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由于背上的人儿已然入眠，洛迪斯也就放慢了脚步，尽量不让山路的颠簸打扰到她，任其安然休息。

抵达镇上时，天色已暗，星与月的银辉轻洒人间。

静静地走在路上，洛迪斯心中想着许多事情。

街边的店铺都关上了门，内里的家庭笑语只是隐隐可闻，往日小镇周遭聒噪的虫鸣此刻不知为何都止住了声响，只是，在远处港口微弱得潮汐声中，好似夹杂了些许的呼喊？

“露西……露西！”

港口那边，沙哑的嗓音逐渐变得清晰大声起来。洛迪斯记得，这声音应该是露西的父亲——霍伊尔·艾布特的，虽然露西从小体弱多病，深闺不出，但她的父亲，前些年还教导过自己姐姐剑术，倒还见过好几面。

“诶！洛迪斯？！你……”

小镇到港口的路上，洛迪斯和这位老是绷着脸的严肃叔叔碰了面。

印象中，这位有可能成为自己岳父的大叔，总是一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样子。作为统领附近海域海军的中尉，这个大叔原来可是忙得很，难得见他回镇上几次。

只是，如今的艾布特大叔，总是整齐穿戴的海军军装不见踪迹，沾染污渍的短衫沙滩裤显得有些邋遢，近两米高的魁梧身躯也有些伛偻，透露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颓废气息，连腰间别着的，那把被他视若珍宝的长刀梅雪，也有了破旧之意。

看他这副焦急皱眉，声音沙哑的样子，想来找了露西很久。

眨眨眼，洛迪斯抛去心中闪过的思绪。

扭头见得背上熟睡的小身躯没什么动静，洛迪斯轻声打断了艾布特欲出的话语。

“嘘！大叔，露西她睡着了……我是在镇子西北的田野里遇见她的，兴许是贪玩了吧，希望您别责怪她。”

“这……哎，算了，没事就好……”

还欲说些什么的艾布特大叔，看见睡得香甜的露西，眼中复杂光芒闪过。看他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等露西醒了应该不会遭受太严厉的责骂吧……

内心暗赞了句“计划通”，洛迪斯轻轻背过身，就要将露西交给艾布特。

却在此时，大概是被这动作给惊着了，小女孩拧着秀眉梦呓一声。

“三只眼……老虎……别过来……”

伸来的粗壮双手停滞了一下。

“跟着去我家一趟吧，洛迪斯……等下详细说明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会分别核对你俩的话，别耍花招。”

严厉的视线上下扫视了自己好几秒才移开，艾布特大叔接过还在呢喃着的露西，抱在怀里走远了。

无奈耸耸肩，对于露西这无形卖队友的行为，洛迪斯表示无fa说。

海港附近，一座较大的房屋里。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洛迪斯打量着四周还是那般整洁的大户人家样，一如自己初次到访一般。不过，现在明显少了些人气，有些冷清……再看挂在墙上的那幅肖像画，温和明媚的笑脸还是那么沁人心脾，那是仿佛能融化冬日彻骨寒的温柔婉转。

是了，去年艾格莎阿姨因病去世后……艾布特大叔便申请休假，回到镇上，遣散了佣人保姆，独自一人养育露西。

洛迪斯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未开始训练，在镇上和笨蛋六人组玩耍时，偶尔能见到艾布特大叔在酒馆喝着劣质的麦酒，总是在默然流泪。

四周依旧保持着阿姨生前的样子，洛迪斯深切感受到了艾布特大叔爱的深邃。病魔夺走了深爱的妻子，难怪他如今这么颓废。

自己的小姨莉亚与艾格莎阿姨是在同一个老医师手下学习的同学，也是相处很久的老朋友了，当初那玩笑似的娃娃亲，本是想两方亲上加亲，此时，却是随着一方的离逝不了了之。

据自己母亲的猜测，艾格莎阿姨可能是一直操劳露西的怪病，积劳成疾，才病逝的。

不错，露西生下来后，身体就一直虚弱发寒，还畏火畏光，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但费尽心力请来的许多名医都得出一个古怪的结论她的体质就是如此，让其安心静养，等到一定年龄自然会恢复正常。

可本就虚弱的小孩还不能靠近火光，怎么不得病。体弱多病又难照顾，还只亲近自己的父母，着婴儿可将两人给折腾得不轻。

艾格莎阿姨也在露西三岁，身体情况开始好转时，病重卧床。孩子现在已然健康，母亲却无法见到这般景象了……

前些日子，听回乡的小姨莉亚谈起过露西，说是已经和普通小孩一般无二了。只是这小女孩从小深居不出，自己又被父母特地说过不准去打扰，所以时至今日，他才总算和自己这娃娃亲的对象，见上了第一面。

念头百转，洛迪斯回过神。将露西送回房间后，艾布特大叔走下楼梯，隔着茶几，坐到了自己对面。然后，颓废的大叔沉声开口。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暗叹口气，洛迪斯没怎么隐瞒，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许久后。

“狂暴三眼魔虎么……”

听完这番话，艾布特低头沉吟。洛迪斯则暗自发苦，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孩，大人怎么会相信自己能赶跑后山之主呢，就算是拜在某位已经在镇上传地有些神乎其神的赏金猎人门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突飞猛进吧？

还想着再找个合适的理由糊弄这方面的内容，洛迪斯却发现眼前的大叔似乎并未打算追问下去，而是慢慢地抚摸起茶几上，那本露西视若珍宝的小本子。

洛迪斯起了好奇心，这小本子在露西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放弃，想必是很贵重的东西了，里面会是什么内容呢？

“这上面记录的东西，都很是无趣……”

艾布特的语气缓慢，好似怯于触及那自己封藏的，美好却回不去的曾经。

洛迪斯当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屋子难得有个客人，艾布特大叔需要的，应该只是个倾听者，当然，自己也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嘛。

“艾格莎啊……初见时，只是一间不知名诊所的护士，但她总是带着笑，那么温柔、开朗……可恨的病魔……哎……”

摇摇头，好像要让自己忘却伤痛。艾布特顿了许久才继续开口。

“艾格莎放弃了自己想要去世界各地旅行的愿望……原本我答应了她，结婚后就带她去世界各地……可惜日益猖獗的海贼，还有露西的意外来临……”

“她的心里其是还存有些许念想吧，也不管小露西能不能听懂，在照顾小家伙的期间，她一边讲述自己梦想，一边画着画，也就留下了这寄予幻想的小本子……还记得某天她笑着对我说，等露西长大后，病好了，或许大海贼时代已然停歇。到了那时，一家人再一起去旅行……”

“看啊，这些，她画的，净是些想象中世界各地的风景……这简笔画，怎么能称得上是美景？呵，这些有什么好追寻的……你又为什么，执意要把它留给露西呢……全世界到处跑有什么好的？你这病，就是当初为了给露西找医生，四处奔波时染上的啊……”

叙述的语调时快时慢，声音也时高时低，艾布特打开了小本子，一页一页翻着，都是些潦草的风景画，像是小孩涂鸦一般。但就是这些画作，让洛迪斯好像看到了艾格莎阿姨温柔的微笑，好像就在这沙发上，一边画着，一边给身旁的小露西讲述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