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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教当街刺杀大乾县伯,此事可大可小。
苏策从戍边到爵封县伯,其实一路走来,最厌烦大乾国内的权利更迭,要说黑衣教背后无人,苏策是不信的。
九胡蝼蛄都被牡丹内卫追杀殆尽,如今冒出来一个黑衣教,若是背后没有大乾国内的势力支持,苏策不相信黑衣教能在不征三年这段时间发展成如今的规模。
身为安北少军主,左武关一战,一座边城抵挡二十万九胡大军,苏策此次回长安就是为了从老帅手中拿到安北一脉的军主权柄。
只是今天早上的这场刺杀,来的太过蹊跷。
若说黑衣教非置苏策于死地,一个黑衣地剑外加几十剑徒,想要他苏策的命,恐怕是个笑话。
军阵中冲阵夺旗的猛将怎会折于些许剑客之手。
而且,真想要拿掉苏策的命,这些黑衣教刺客怎么连些弓弩都没有用,若说强弩管制严苛,那强弓呢?大乾民间禁铁胄强弩,可民间可从来没有禁止过刀枪弓箭。
大乾尚武,只要是家中殷实点的人家都会给家中阿郎配上一把上好的横刀障刀防身,贫苦人家,也会腰间挂上竹刀以示勇武。
而强弓,大乾也是没有禁止过,不过平常百姓却不能背弓而行,需要摘下弓弦入城。
再说到了刺杀这一步,兵器上连毒都不涂就更让人费解了。
刺客吓着嘟嘟,苏策生气是一定的,但是出气却不能在用以往的你死我活的激烈做法了。
之前苏策只是军中将军,军中护犊子,遇事可借同袍之义,从安北一脉的诸多将军手下借来亲兵报仇。
但是如今苏策却是安北少军主。身为军主,便意味着需要遵守规矩,因为在军主之上便再也没有人护犊子了,除非圣人出面,只是仅仅是一些刺客,若是圣人出面,让苏策把仇报了,虽是圣眷,却失了整个安北一脉的脸面。
一位军主连这点小事也要惊动圣人,如何处理好大军诸事。
身在规矩之中,便要按规矩做事,不是底线问题,太过激烈的手段只会消磨圣人的信任。
换好一身衣服的苏策看着抱着小狗在院中玩耍的自家闺女,这娃就不知道害怕。
不过苏策也不会任由这件事消磨于时间,事要做,仇要报,与天斗其乐融融,与人斗,苏策还从未拿出精力斗过。
新来长安,苏策抛却府邸,把自己从当时的军中泥潭里抽出,之后更是遇事再退,如今苏策却不能退了。
很显然,这是有人要试一试苏策这位安北少军主的成色,那就摆开阵势斗一斗法呗。
想到这里,苏策对着身后的李常说道:“备马!去定北县公府!”
快到晌午时间,苏策骑马赶到了老帅府上。
“清晨的事情,老夫知晓了,你想怎么做?”老帅李思哲穿着一身粗衣,就如同长安城外的老农一样在后院伺弄着白菊。
“师父,怎么想起种花了?”苏策没有回答老帅,而是关心起来老帅脚下的花盆。
老帅李思哲手底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直起来了腰看了一眼北边,语气寂寥的说道:“三十七盆白菊,长安花贵,养的好点,可以换很多粮食!”
“三十七?”苏策有些疑惑。
“过来陪老夫做做,有些话也该给你说说了!”老帅李思哲将苏策拉到一旁的凉亭。
老帅眼中混浊,似乎在想怎么开口,苏策没有出言询问,只是静静的坐在下首。
“隆盛五年,老夫接过北军一脉权柄,整整十年时间,老夫帐下儿郎折损了三十七万,世人只说我安北一脉霸道,力压三边,却不知道这份霸道是用手下儿郎的白骨铸成的。
老夫从未害怕过战阵中的凶险,但是却畏长安如虎,长安是个大染缸,大乾的高官勋贵皆聚于此地,长安富贵好生活,却会磨掉吾等肃杀之气,如今老夫的心就被这长安的繁华浸软了。
你可知无父的儿郎长大要受多少白眼,你可知失去丈夫的妇人养活大孩子要经历多少委屈,吾等为将,胜了,晋爵升官,败了,非站之摆,只要人活着,沉淀几年又是阵前一猛将,只是吾等帐下多少儿郎,埋骨荒野。
苏策,你是聪明人,从你一来长安,老夫就知道你是聪明人,吾等安北将,可没于战场,埋骨荒野,但是却不能容忍身后的腌臜,做军主,不是做将帅,军主要挡住的从来不是战阵前的敌军,而是这长安城的魑魅魍魉。”老帅说的很乱,苏策却听出来了其中的点拨。
“谢师父,策明白了!下一步如何做,还请师父指点!”苏策如今举目却不知敌在何方,刚从北边回来,国内的事情,苏策如今也是一知半解,与其自己乱猜,倒不如直接问居住在长安的老帅。
老帅李思哲点了点头,很满意苏策的问话,开口娓娓道来:“黑衣教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幌子,三年不征,平和了三年,很多人都希望继续平和下去,因为这样他们可以与番邦贸易得利,钱多了,很多人都忘了我大乾周边的番邦却个个狼子野心。牡丹内卫已经开始清剿了,不过军中却需要我们自己清理。你可明白!”
苏策没有出声,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走吧,家里从早上就炖的羊肉,与老夫饮上一杯。”老帅李思哲站了起来,领着苏策去前厅吃饭。
苏策眼中老帅的身影有些佝偻,但是苏策却没有搀扶,只是缓缓的跟着身后。
没有祝酒令,大块的羊肉放在铜盆中,低度的百果酿放在一旁,苏策和老帅也没有再提黑衣教的事情,只是聊些家中小事。
苏策吃完饭,奉上玄武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留着吧,你府上可生起玄武战旗了!”
没有人知道,一顿饭的功夫,安北一脉的军主权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交接完毕了。
黑衣教有牡丹内卫追剿,苏策也可以不去理会,因为摆在苏策面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一个黑衣教,而是在六军中亮出自己的旗号。
老帅派人跟着苏策一起回家,一杆有些褪色的玄武战旗在苏府门口挂起。
晚上,苏府热闹了起来,苏府大门洞开,但是却没有人从正门进入,来人都是从正门旁的侧门而入。
左武卫的府兵在永和坊中戒严,所有百姓不得出门,但是苏府却是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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