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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消息向来是传的最快的,偶尔一件小事,也会在这深宫之中激荡起不小的水花。就比如皇上要纳安素为妃的消息,仅仅几日的时间,便在后宫里传了个遍,几乎取代了胡八子之死和马球比赛,成为宫人们茶余饭后最重要的谈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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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些消息的,除了赋闲的宫人们,自然还有各宫的主子。尤其是那些倚仗着皇上的恩宠而存活的娘娘们,各自揣着心思,思量着自己今后会多一个朋友,还是多一个敌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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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在宫女所的日子也因皇上一时兴起的几句话而改变,所有人都开始对她毕恭毕敬。这种恭敬和以往她们对管事宫女的恭敬不同,其中有着明显的疏离和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仿佛安素已经成为了她们的主子,随时能够掌握对她们的生杀大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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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人里要除开苏子离和薄初若。子离对谁都冷淡,和安素有了合作,亦不能改变太多,只是偶尔也会多关心几分。初若更不用说,依旧是天真的孩子心性,并不因安素的身份可能改变而同她保持距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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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同皇上相遇那日已经过去了三两天,安素快要将此事抛诸脑后时,宫女所里却陆续收到了不少礼物,不用说,这些自然是给安素的。除了皇上送来的绸缎金器以外,落雁夫人和齐夫人也派人送来了礼物,安素推辞不得,只能一一收下。只是往房间里收好之后,便不再拿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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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安素已经将几乎一天的活计都完成了。勤嬷嬷虽知晓安素的心意,但碍着皇上的一句“好生照料着”,也不能给她安排重活累活,便随便让她做点事了事。安素心中也知晓,并不主动揽活,以免让勤嬷嬷为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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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姬娘娘到——”外面一声通报传进来,安素忙随着在院子里忙活的宫女们,一同上前迎接。这些天安素忧虑着皇上的事情,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欢宁殿了,现在想想,过了这么些日子,许美人的脾胃应该已经调养好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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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姬娘娘长乐无极。”安素的声音隐藏在一众宫女之中,这一回许美人倒是一眼看见了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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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去忙你们的吧,安素,你留下。”许美人摆手让跟在她身边的人都退到一边,拉着安素便往外走。安素观察着许美人的神色,但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也不好开口说话,索性便等着她先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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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听说你被皇上瞧上了?”许美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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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为了此事而来,安素扑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娘娘,奴婢并不是有意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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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什么?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而为你高兴呢!”许美人赶紧把安素扶了起来,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原来在你心目中,本宫就是这样一个善妒的人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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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温柔大方,定然不会生妒,是奴婢心中有愧,觉得对不住娘娘。”安素的确有此想法,先前也想过要去欢宁殿,只是脑子里乱得很,一时便耽搁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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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本宫知道不是你的错。”许美人温柔的笑着,“皇上看上你,那是皇上的意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你美貌又聪慧,谁人会不喜欢?就是本宫也喜欢的紧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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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安素向来只觉得许美人亲切,现下更是觉着她温柔端庄。只是这样美好的人,这也要一辈子困在这深宫之中,实在让人感到惋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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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正想着来找你说说,若是你愿意,皇上给了你名位之后,便和本宫一起住在欢宁殿可好?”许美人瞧着安素欲言又止的神色,以为她担心皇上不允,又道,“你不必担心,皇上那儿本宫去说,必定不会委屈了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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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其实奴婢”安素警惕的往周围扫视一圈,才压低声音道,“奴婢并不想成为皇上的妃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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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许美人显然惊讶万分。这宫里的女子,谁不是盼着皇上的恩宠,上至各宫主子,下至粗使宫女,都想着能攀附到皇上,好飞上枝头一步登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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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虽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也希望能和夫君相爱一生。皇上的恩宠再珍贵,那也只是宠,而不是爱。”安素垂眸,“况且这宠也只是一时的,今后还会不断的有新人出现,那时就连恩宠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名位,和深宫中永无止境的寂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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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美人似乎被她说到了心坎上,也低垂下眸子。安素便觉自己言语又失,想着说些其他的宽慰一下她,她却缓缓抬起头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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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很对,但其实有些人是自愿留在宫里的,我也只是因为皇上的一束目光,一个微笑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他,正月初十。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雪,我作为新晋嫔妃,随着其他妃嫔一同踏着雪去拜会皇后。他披着貂皮大氅进来,笑盈盈的坐在皇后身边,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后来,他的目光从妃嫔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我身上。那目光很温暖,我沉浸其中,差点忘了应有的礼数。”许美人忍不住轻笑一声,取下腰间的帕子掩嘴,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却噙了无尽的悲哀。她明明笑着,神情中却又满是苦涩,她轻轻的拍了一下安素的手,“安素啊,你知道吗?他看着我们,眼里全是温柔和宠溺,像一口甜丝丝的蜜罐,让人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可这蜜罐里什么都有了,却唯独没有爱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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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回望许美人,不知用何种心态同她搭话,开解,安慰,或是规劝,任何话说在这里似乎都显得不合时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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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盈于安素而言,除了是皇宫里顶尊贵的人以外,和外面的洒扫宦官、巡逻侍卫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安素没有许美人的心思,自然瞧不出刘盈的眼神有何不同,更是无法感同身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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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寻思了半天,便也只能干巴巴的问出一句:“即使如此,娘娘为何还总是盼着皇上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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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美人神色一松,目光好似穿透了层层阻隔的宫墙,直往尊贵透亮的未央宫而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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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爱呀!在他心里,我和其他嫔妃并无不同,不过是他养在后宫里的一朵花,比起娥眉夫人和落雁夫人的姿容,甚至不值一提。但于我而言,从我踏进皇宫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我的一切,从此往后,我的喜怒哀乐便只为他而牵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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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安素怔怔的开口。她姑且以为,人的身份地位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心定然是平等的。既然郎无意,妾又何必有情,给出去的一颗心收回来便是,何苦看别人逍遥,倒苦了自个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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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安素面有忿忿之色,许美人笑道:“安素,若堂前有光,又怎能不奔堂而去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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