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节 先生，您被逮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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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真的懂锻造青铜器吗？君无戏言啊。”</p>

商雅将信将疑。</p>

秦淮小哥哥能够在核雕、玉雕、木雕之间自由切换游刃有余尚可理解。</p>

毕竟都是雕刻。</p>

但雕刻和青铜器铸造差了十万八千里，完全就是属于两个不同的领域了！</p>

而且秦淮小哥哥从来没铸造过青铜器，能直接跨领域掌握一门技艺？</p>

怎么听都有些天方夜谭了。</p>

“其实并非你想的那样……”</p>

秦淮低头，带着笑意瞥了一眼商雅。</p>

对于商雅，秦淮总是特别温柔。</p>

那种温柔近乎宠溺：</p>

“艺术一共有八种，分别是绘画、雕塑、建筑、音乐、舞蹈、文学、戏剧、电影。其中雕塑的含义，就是雕刻与塑造。两者联系很深。”</p>

说起这些知识，秦淮总是翩翩落落，神采飞扬。</p>

秦淮所懂的知识宛如一颗颗璀璨的钻石珠宝，耀眼夺目。</p>

“哈哈……”</p>

商雅发出了不学无术的笑声。</p>

“没事，你不是专业的，不必懂。”</p>

秦淮宠溺的添加了一句。</p>

“小老头的青铜器铸造技艺确实了得。”</p>

秦淮不吝赞词。</p>

早在九十年代就打出了名气，再经过二十年沉淀……</p>

燕老先生的青铜器铸造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p>

估计国内，甚至是全世界都能站在第一阶梯。</p>

“到外面看看老先生的铸造过程。”</p>

商雅好奇的提议道，基于秦淮的影响，商雅一直觉得青铜器的铸造的过程应该会特别优雅。</p>

不过……</p>

当她和秦淮一起来到工棚时，她失望了。</p>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p>

滚烫炽红的铜浆在容器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红光。</p>

摇头晃脑的立式电风扇吹动热气。</p>

老先生桌上工具凌乱，烟雾飘动，俨然就是一个混乱的小型工厂。</p>

燕老先生扑在桌前雕刻蜡模。</p>

秦淮瞥了一眼，立刻明白老先生使用的是失蜡法。</p>

所谓失蜡法。</p>

第一步，用可凝固的蜡油雕刻出三星堆青铜头像的详细轮廓与花纹。</p>

第二步，用细石膏泥浆在蜡塑表面浇出一层薄厚得当的保护层，阴干凝固。</p>

第三步，在石膏层外面涂抹抗高温涂料。</p>

第四步，将模型放在火种炙烤，让蜡融化流出，留下石膏壳。</p>

第五步，往剩下的石膏空壳内倒入铜浆，冷却凝固。</p>

第六步，将石膏模型敲碎，留下青铜器。</p>

一步步工序下来，得到的青铜器会与最初用蜡雕刻的模型一般无二。</p>

现藏于豫省博物馆的超精美云纹铜禁青铜器便是用失蜡法铸而成。</p>

曾侯乙编钟有一部分青铜器也是采用失蜡法铸造。</p>

别看失蜡法已经诞生了两千多年。但其精妙程度，哪怕在航天零件的铸造中都能用到。</p>

“不要着急，只是小摆件，速度很快的。”</p>

燕老先生以为两人着急了。</p>

毕竟现在的小年轻，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很少有耐心静等一个下午的。</p>

“不然你们出去玩一段时间，傍晚再来。”</p>

“没事老爷爷，我们能等。”</p>

商雅摆摆手，屏住呼吸，不再打扰老先生。</p>

燕老先生于是将柚子大小的石膏模具放在桌上。</p>

随即盛具倾斜，让得炽红的铜浆沿着模具内壁缓缓流淌。</p>

这一步必须小心翼翼，不能出现气泡。</p>

一旦出现气泡，青铜器表面便会起伏不平，哪怕气泡很小，亦影响美观。</p>

不过，一边是必须小心翼翼，但另一边也不得拖泥带水。</p>

太磨蹭的话，铜浆的凝固时会出现显著分层，同样影响美观。</p>

所以倒浆的过程要让细腻与果断并存。</p>

这一步对耐心、技术、经验、手臂肌肉记忆都是高难度的考验。</p>

一旦拿捏不准，青铜器直接报废！</p>

故而燕老先生表情凝肃，手腕钉在空中一动不动，甚至还屏住了呼吸。</p>

秦淮津津有味的看着。</p>

青铜有温，雕塑有度！</p>

将炽红的滚动的熔浆，凝固成静态的青铜器，仅仅是过程就充满着艺术的气息！</p>

秦淮双眼放光，跃跃欲试，但一直压抑着那股欲望。</p>

……</p>

“呼。”</p>

倒完一个模型，老先生把铜浆盛具放下，长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p>

三分钟后，方才表情庄重严肃，屏住呼吸的继续倒入熔浆。</p>

滚烫的热浪烤得老先生的手臂一片通红。</p>

但老先生的手臂仍然是如深山老林中的老树根，死死的钉在了空中。</p>

熔浆拉出一条手指大小的悬河，缓缓没入模具中……</p>

半个小时后，燕老先生把两颗柚子大小的模具灌满了青铜汁。</p>

“让它们冷却一个小时便可以砸坏模具，取出青铜器了。”</p>

满头大汗的小老头捶了捶老腰，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惬意。</p>

……</p>

“老先生，我能不能自己动手铸造一个青铜器？”</p>

秦淮跃跃欲试，提出请求。</p>

小老头疑窦重重的望了一眼秦淮。</p>

“这可不是鱼洗，只要有见识就能玩。也不是陶瓷，陶塑。</p>

锻造青铜器需要掌握的技能，基本上可以让一位工匠变成‘杂家’，像绘画，书法，篆刻、艺术造型、历史研究……通通需要掌握，而且铸造青铜器十分危险。你确定吗？”</p>

燕老先生连连摇头。</p>

秦淮肯定是出于猎奇才提出请求的。</p>

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燕老头能够理解。</p>

但鉴于锻造青铜器的工序过于复杂，而且危险系数高。</p>

所以燕老先生也有权选择拒绝。</p>

“其实我能够锻造青铜器。”</p>

秦淮字正腔圆。</p>

闻言，燕老先生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凝固。</p>

秦淮整体画风偏严肃高冷，很少说笑……</p>

“既然如此，我也想看你露一手。”</p>

燕老先生将固体蜂蜡、雕刻刀以及石膏泥浆摆在秦淮面前，一副拭目以待的神态。</p>

燕老先生六十年的阅历告诉他，秦淮身上应该藏着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的才华。</p>

秦淮并未多加客气，直接跨坐在桌前，敛神屏息，拿起雕刻刀和蜂蜡。</p>

他当然也选择使用失蜡法铸造工艺。</p>

毕竟迄今为止，最惊喜的青铜铸造技艺莫过于失蜡法了。</p>

它可以铸造出任何想要的细腻花纹。</p>

秦淮拿起蜡块，切割成许许多多的小份，然后开始一一雕刻。</p>

对于雕刻，秦淮驾轻就熟，刀下生画，锋芒蜿蜒成画。</p>

很快便雕刻出一只站在树叶上闭目休憩的凤鸟，</p>

“哎呀，这手雕刻不赖嘛！”</p>

燕老先生情不自禁竖起了大拇指，秦淮刀尖游走，一只凤鸟从蜂蜡中钻了出来，神态细腻，造型栩栩如生，宛如魔法！</p>

“小年轻人你是从事什么行业？”</p>

“雕刻师。”</p>

“具体一点。”</p>

“玉雕师。”</p>

“应该有一些名气罢？”</p>

“还行。”</p>

秦淮面无表情的回复了一句，刀尖却还在旋转跳跃，蜂蜡一片片剥落，宛如四月被风吹下的瓣瓣樱花。</p>

过了不多久，</p>

十只镂空的凤鸟在桌面一字排开，其中一只凤鸟展开双翼，即将飞向蓝天。</p>

在它的眼珠处，还刻上了小小的秦淮二字。</p>

这便是落款标记了。</p>

雕刻完凤鸟，秦淮给蜡塑淋上一层石膏泥浆，浅灰色的石膏将镂空部位全部填满。</p>

构成了一具包裹住凤鸟蜡塑的立体模具。</p>

将十枚石膏模具都放在一旁干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