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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回到百里府邸,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心中一直在想着今日在赤霞山山涧遇到,那个自称烈火老祖对他说的话。
傅红雪也曾在年轻时幻想过,拜入仙门,学成神通术法王者归来,弹指之间毁灭百里世家。
江湖上那些悬刀佩剑游侠,绿林好汉,谁不曾幻想做梦,御刀剑飞行,成为绝世剑仙。
可是谁又能如此幸运,得偿所愿!
仙缘可遇不可求。
今日,黄昏时分,傅红雪和百里擎苍,在赤霞山平日狩猎,身子乏累之时,就在到此处山涧休息,才会意外遇到这种“仙缘”。
傅红雪知晓那烈火老祖,就是山上修行之人,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但也是一方霸主人物。
傅红雪心里一直在纠结,若是习得烈火老祖所传玄功,习得术法神通,区区百里世家不在话下,身负血海深仇,大仇得报之日,指日可待。
可是傅红雪又有所顾忌,他傅家虽然不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但是也绝不是卑鄙无耻宵小之辈,做那偷鸡摸狗下流勾当。
若是为了复仇,而真的去做那下流勾当,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问题,一直在傅红雪心中考验他的良知。
事实证明,傅红雪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为了父母血海深仇,为了傅家五十条人命,其他人的命,自然对他来说不值钱。
江湖中人是金钱为粪土,视人命为草芥。
如今这个残酷的红尘,血腥的江湖,人命从来就不值钱,任何朝代从来都是如此。
江湖就如同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强者不仁以弱者为刍狗。
如同傅红雪拉弓搭箭射杀猎物,如同烈火老祖欺负碾压傅红雪。
或许,三日之日,傅红雪同样依靠自身强大实力,掳走别人家的小孩,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傅红雪彻夜未眠,想了一夜,他终于下了决心,他要活着,他要报仇,这才是他傅红雪活在世上的意义。
百里世家既然可以屠戮傅家满门。
傅红雪为何不能掳走一对童男童女。
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要怪就怪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
活在其中的人,皆是可怜人。
人在江湖人不由己。
翌日,傅红雪也没有出厢房,而是继续待在屋里直到夜晚。
百里擎苍还以为傅红雪病了。
傅红雪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这几天想到外面走走,明日乃是他一位故人忌日,他的这位故人素来喜欢饮酒,所以他明日准备去城中酒楼饮酒,或是寻一处幽静之处,悼念故人。
百里擎苍自然也没有怀疑傅红雪,更没有要求陪同,傅红雪追思悼念故人,他若随同确实不合适。
百里擎苍便从父亲要来两坛尘封多年的烧酒给傅红雪,说是略表心意,就当徒弟孝敬师傅的礼物。
师傅的故人,既然亦是百里擎苍的长辈。
傅红雪思考一夜,终于下定决心,也想通了,也说服了自己,他身负血海深仇,大仇未报绝不能就此死去,只能按照烈火老祖的话照做,去搜寻童男童女。
第二日,佛晓时分,傅红雪便轻装上阵,就带了百里擎苍昨夜送给他的俩坛烧酒,去了赤霞山百里外的小山村,他就坐在一座山头上,看向山村田野里,他的确见到很多童男童女,他们都在草地上捉蛐蛐。
其中有一对长相秀气的童男童女,吸引傅红雪的目光,在众多稚童当中特别显眼。这对童男童女发现了傅红雪,他们望向山头,向傅红雪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向他挥手问好:“老爷爷,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啊,一起捉蛐蛐啊!老爷爷,您是从外面来的吗?”
傅红雪本想回应,看着这对天真烂漫的童男童女,他心软了,他没有动手,就这样一直等到金乌西落,明月东升!
那对童男童女也在黄昏时分,携手而回,走之前还对他挥手致意笑道:“老爷爷,再见!”
傅红雪站在山头一动不动,目送这对童男童女回到村庄,他就这样在这个小山村山头上,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身子乏了,席地而坐,望着天上明月发呆。
傅红雪万万没想到,当年他在江湖上的一句戏言。
一语成谶,傅红雪曾扬言,为了复仇,就算要他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他也心甘心愿,无怨无悔,在所不惜。
那一夜,席地而坐的傅红雪,望着天上弯弯银月,喝了百里擎苍昨日送给他的两坛烧酒,喝完烧酒之后,自从当年跪在双亲尸骨面前哭过的男子,这位铁血柔情心如磐石的老人,居然放声大哭。
此时一对年轻夫妇,刚好从城里赶集回来路过此地,忽闻一老叟哭泣声,便上前观望。
夫妇二人看到一个花甲老人,躺在草地上放声大哭,伤心欲绝,身边还有两个倒下的空酒坛子。
一个花甲老人在银月之下,借酒消愁,哭成一个泪人。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
夫妇二人家中也有老人,心疼这位月下饮酒消愁的老叟,俩人携手上前询问,况且当下暝色四合,明月东升,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让一位花甲老叟在外过夜实在不便。
若是这位伤心醉酒老人在山头躺上一夜,注定身体有恙。
年轻夫妇乃是山庄村民,今日刚好去城里置办家用,男子大约三十一二,女子越有二十七八,相貌普普通通,穿着简单朴素,一看便是农家子女,但贵在朴实无华,人美心善。
夫妇二人,关心老人,上前询问傅红雪究竟为何事哭泣。
傅红雪听闻来人出声询问便擦干眼泪,起身对这对年轻夫妇道了声谢谢,说是思念故人所致,又想念自己如今一人苟活于世孤苦伶仃。
今夜,路过此地,月下饮酒,借酒消愁,一念至此,动情动心,泪流满面。
夫妇二人自然不会怀疑傅红雪所言,他们见老人一脸正气,虽步入花甲之年,但是身形矫健如猛虎,精光内敛,面色红润,与家中花甲老人不可同语,又听傅红雪方才所言,心中甚是同情,便好意相邀傅红雪至家中做客,喝点热茶,吃点斋饭,抵御夜寒,家中刚好有闲置空屋,让老人下榻寒舍,明日再行上路。
傅红雪听闻年轻夫妇所言,心中又想,早晚都要在此间动手。
此地既然被他选为目的地,既然不会再寻他处。
傅红雪今日在山村,见到不少童男童女,其实已经下定决心,明日一定会随意挑选童男童女动手,便答应年轻夫妇邀请做客寒舍。
傅红雪在年轻夫妇二人带领下,来到家中,刚进入傅红雪就觉得一切都是天意,他居然看到白天那对在田野里抓蛐蛐的童男童女,正趴在桌子上练字,有一位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花甲老人,正在一盏青灯下,手把手教导这对童男童女练字。
童男童女见爹娘回家,立马放下手中毛笔,从凳子上跳下来,迅速跑到爹娘身边撒娇道:“爹娘,你们回来了,给我们带糖葫芦了吗?咦,这不是今日在山头上的那位老爷爷吗,爹娘,老爷爷是来我家做客吗?”
这对年轻夫妇,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两串糖葫芦,递给这对童男童女。
傅红雪微笑答道:“是啊,你们爹娘盛情难却,我就只好答应,特此来你们家讨一杯热茶。”
屋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乃是家中唯一老人,老人老伴去世多年,这一家也算是三世同堂。
老人本是一个秀才,是这小山村唯一的读书人,也是这小山村唯一的私塾先生。老人平日里就在自家,教导村里娃娃们读书习字,以此打发无聊时间,既能与孩子们相伴为乐,又能发挥所长,也算是一件逍遥乐事。
老人姓蒋名有声,老人儿子姓名蒋霁林,儿媳名字李清嘉,孙子姓名蒋星腾,孙子姓名蒋月升。
老人这对宝贝孙儿,乃是一对龙凤胎,哥哥蒋星腾,妹妹蒋月升,俩人姓名皆是老人蒋有声所起,星腾月升,孙儿为星,孙女为月,星月腾升,代表老人美好愿景。
傅红雪应邀入座,自我介绍,这一次他用了真名傅子墨,没有用傅红雪之名,或许,这就是心里深深的愧疚!
傅红雪也感到奇怪,这是他自发的念出来的名字,他好久都没有念这个名字了。
这一次,他问心有愧,他见蒋家三世同堂,欣羡无比,他自报家门,顺口而出,居然不是用了五十多年的假名傅红雪,而是当年他五岁之时,跪在地上望着父母尸身起誓的真名傅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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