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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冯太傅。”齐铭长音呢喃,毕,目光犀利示下,愠怒道,“还请太傅指教。”

愚蠢的人会选择迎其锋芒,聪明人则选择避其锋芒、换言问候,直到完全体恤对方心情再加以劝谏;冯介在官场这些年,最会的、最拿手的可不就是这个?

“老臣听说陛下昨日发脾气了?”冯介关怀备至,像哄小孩一样先好言好语地问上一问,不过他省去了一句刨根问底的话,陛下是因为什么而发脾气?

齐铭不屑,也懒得和人耗,恼意十足“朕杀了永安宫的伶人,还刺破了宋美人的喉咙,《请君归》乃是朕下令严禁在北渊传唱的戏曲,他们不把朕的御令当回事,藐视皇威、无视法度,朕何以姑息?”

“臣教女无方!”扑通一声,朝上又跪了一个,他正是美人宋清莲的父亲兵部尚书宋轶;宋清莲犯的事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寒心的是,宋轶才不管女儿有没有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担心自家女儿现在过得如何了、伤势如何了,他首先要保住他的这顶乌纱帽,这不能给家族带来权势的女儿啊,当真是不值钱、说抛就抛。

爱跪就跪着,殿上可没有人会理宋轶,齐延他们要干大事,事无结果,必然不肯罢休;齐铭的胜负欲已然被激起,那话说的恼、也寒凉。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是好事。”冯介一笑,这应当是赞赏的话,叫齐铭听来足见讽刺,这是怂恿齐铭愤而杀人吗?遇事就杀人的皇帝,除了能得到敬畏还能得到什么?冯介拄着拐杖在百官眼前乱晃,他开始迷迷糊糊地念叨着,“老臣记得……那歌谣是这么唱的,‘祥瑞降,玄武乱,丑事尽被永德藏;江山祸,请君归,君归无奈忠骨埋;弑祥瑞,还帝位,日出兵举凶兽丧;平江山,正玄武,淮军直教国盗葬。’”

低沉而微弱的嗓音游荡在大殿中,冯介说的时候无人敢吭声,除了歌谣,还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深入人心;老者佝偻着背,来来回回走了四趟,他很用心地回忆这首歌谣是如何写的,记得第一次有孩童在大街上传唱时,它与戏曲《请君归》基本上是同时出现,第一首歌谣源自后宫郑氏有扰乱皇室血脉之嫌,第二首不仅抨击齐铭身位不正,外加齐铭乃玄武降世、残暴不仁,是国盗。

这两首歌谣所描述的祸端皆始于祥瑞,然祥瑞不祥,被先帝极力压下、隐瞒,此事若得不到解决,便会永远膈在齐铭与郑葶苈心里头,反反复复、不得安生;如果最初有得选择,郑葶苈还是会生下祥瑞,但她绝不让玄武乱象现身人世。

歌谣毕,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停了,殿上重归寂静,冯介话音一转,指责哀叹道“这个歌谣可比《请君归》还过分,杀的在理,可稚子无辜啊!”

言外之意,戏楼的伶人和街边的孩童都是齐铭杀的!

“陛下,当年老臣不在,当流言盛起之时未能及时规劝陛下绕过初犯者,而令后宫近千人丧命……是为师病惰,是为师之过!”冯介声泪俱下,其哀戚悔恨之意足真足切足憾山河,他举起龙头拐杖走上阶梯,直奔齐铭;途中冯介腿脚不便,倒也十分急促,他嚷嚷道,“福报未至,叠浪再起,老臣当以龙头拐杖打你昏聩、再以死……向天地谢罪!”

齐延冷眼旁观,抱着双臂直接靠在椅背看好戏,他不再帮忙的原因一是立场项背,二是他想看看这个羔羊会不会撕去自己这副弱皮囊痛斥这个“虚伪至极”的三朝元老。

李硕起身相拦却被齐铭抬手制止,齐铭透过珠串看见冯介执杖而来,他勾唇狞笑、眉目如刃,暗喻,龙头拐杖,先帝授意吗?

“冯老头!”苏焕掷声呵斥,李硕愣在阶下,百官目瞪口呆。

齐铭单手拽住了那根就要打下来的拐杖,这还真是一个敢打一个绝不受授啊!冯介打人是有意给齐铭台阶下、是做给百官看的,他向百官宣告,这皇帝他也打了,有错也算罚了,有为师替齐铭兜着,你苏焕还要怎样?

然而,挨打的前提是给齐铭定罪。

“以偏概全、断章取义!你们追溯朕从前的作为直到现在,昨日因朕暴怒而下令诛杀贼佞,你们便将宫外的买凶事件与之一概而论!”齐铭不仅不领冯介的情、拒绝了这让人痛改前非的一棍子,还出言相驳;齐铭起身,个头高出冯介一个脑袋,其气势、威压可想而知,冯介只能仰望领受,嗯……这不是身高的问题,齐铭可能还有长高的机会,但冯介已经一只脚踏入阎王殿了,他的身体早已开始萎缩;那么是年轻人痛斥老头?这可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十分不符,可老头无故欺负小儿就没有错了吗?齐铭狞笑,俯视冯介,道,“的确,这世间已经没有谁比朕更有动机去杀这些人,可太傅有没有想过,这正是奸人高明之处,太傅如此行事岂不是正中奸人下怀?”

冯介闻后一愣,说得好像有道理,冯介这呆愣之意很像一个急着护主而好心办坏事的笨蛋;齐铭这娃很聪明,冯介在科举时就见识过了,这已经是齐铭第二次把冯介怼得没话说。

可冯介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心虚更多些,如今不辩,或许齐铭还能给他留一点尊严;相对的,齐铭也知道,冯介当真是拉着一张好厚的脸皮在这里唱戏了,戏终人散,伴随而来的就是身败名裂。

齐延唇角略微上扬,齐铭刚巧抬头看见,他的笑意比齐延更甚;齐铭好生将拐杖放下,道“太傅腿脚不便,赐座。”

冯介眼有哀戚,一叹,拄着拐杖,转身一步步走下阶梯;这椅子还没搬来,苏焕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扬言“百信言传,民心所向;谋害忠良,证据确凿;陛下身正,如水清无鱼,难有波澜。殿外有江州侯作证,臣这里还有一份先帝亲笔书信,信中明确表示,先帝传位属意摄政王殿下!”

齐铭刚坐下,好戏一出一出轮番上演,不曾间断;齐延皱眉,该来的还是来了,从这一刻起,苏焕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苏焕要将齐铭轰下皇位,改立齐延。

此事注定与齐延脱不了干系,齐延心里还是有些波澜的;齐铭没有急着追问,静静地看着,主要他不是给苏焕面子,他是不想让注定失败的齐延过度难堪。

苏焕字字铿锵,以他在朝为官二十年的威望,他说的话基本上没有人不信,他将书信传送于百官之间;百官面面相觑开始评头论足,谢谦不以为然,沈均焦急却无可奈何。

“是啊,这是先帝的笔迹。”

“先帝驾崩时,真龙之身魂归九天,那时休明峰就已经降下示警,后有延玉出世,摄政王殿下亲毁延玉,老天发怒,阻断了休明峰的山道;看样子还真是先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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