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一章 临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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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集南来北往，四处喧嚣，周平宁前噤口好像在发烫，他知道被折叠成三四叠的那几章泛黄的厚纸是什么——端王在最后拍着他的肩膀，将这厚厚一叠儿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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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能给你的，本王也可以，甚至本王可以投其所好地将你捧上明面来，别人看到的你，就只是你，是未来的晋王。不是陈显的女婿，更不是陈家的走狗。陈氏看你会像看一个英雄，一个他需要仰望崇拜的英雄，而不是趾高气扬俯视埋怨的奴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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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一辈了，活的就是个骨气尊严，老定京的爷们不屈膝，也不迎合谄媚。爷们儿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豁得出去，流得出血，更舍得了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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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遇太祖，诸葛遇刘备。良臣明主，天道寻常。绿林好汉要接投名状，本王没想过要你的投名状，反而自备一副投名状，劳请宁二爷笑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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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端王脸上的酡红一直没有下来，朝他努努嘴，他抖着手将纸张翻开，是一副描绘仔细精准的定京布防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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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红红黑黑。密密麻麻地圈了一道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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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是本王的人马。黑的是陈显的人手，谈不上势均力敌，可到底尚有一拼之力，周平宁，陈显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的。陈显不能给你的，而又是你想要的，我照旧能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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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宁双手捧着那幅舆图，话说开了，手与身形反倒镇定了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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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问题，六皇了合二为一，言简意赅地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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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严，还有彻底俯视与征服陈氏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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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兵行险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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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盘算剥开，将最隐秘最周全的计划全都放在他的眼前，不带一丝遮掩，反而用了“投名状”三个字，轻易地就让周平宁感到尊重与期待，若端王所说为名利二字，他或许会反水不干，可端王却说了尊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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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诱惑，两厢比对，他在动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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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宁以为自已在这夜风中独立良久，可当他被风一吹，清醒过来之后，仰头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时，这才发现原来那三个女人的一碗馄饨都还没食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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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二爷！宁二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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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小厮牵着马匹小跑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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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宁下意识地摁了摁装有舆图的前襟，清咳了两声，撩袍翻身上马，大道之上不容策马，小厮在前头牵着马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再想了想，带着恭谨地仰头笑道，“...您今儿个久不回去，二奶奶可是记挂着您，问了桂枝好多遍，你在哪处见了何人，还吩咐厨房给您冲了一碗醒酒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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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怎么说的啊...”周平宁心不在焉地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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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怎么说啊！您不是下了朝之后就遣人回来说您与万大人来东市集喝酒了吗！您是贵人多忘事，自个儿给忘了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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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怎么尽问些傻话，明明是自个儿派的人回去大报告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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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朗声回得可乐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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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宁手上牵着马缰，却不由得愣了愣，万大人...对了，他接到端王秘密送来的手信时，是让人回府通禀，说是与兵部右侍郎万大人去东市集应酬喝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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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宁想笑，也确确实实拉开了嘴角，带着些苦涩地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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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开始其实就很有意识地隐瞒陈婼，与端王接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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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就没有犹豫和踟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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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比陈家更好的选择时，他立马就很坚定地选择了背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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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杨柳岸，夜雨杏花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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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怎的这样烦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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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在即，行昭恨不得一人掰成两人用，赶在四月底将东西全都拾掇好了，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放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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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晓得亲爱的陈放之从遥遥的西北那一头，放了老六一把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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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马不停蹄，政务财务新旧交替，奈何事杂且多。端王殿下何不先行至江南，微臣陈放之期后几日，再于江南，向端王殿下请安磕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