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八章 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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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春光，见到的那个人朦胧而完美，从此便印刻下了一生的烙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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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常常是少年们情窦初开时，脑海中最美好的印迹。那个人的所有缺点都在朦胧春光中慢慢地被磨小磨没，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最后变成了一生都难以忘怀和永久怀念的记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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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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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之后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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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朦胧，不再完美，不再若隐若现，他的一切，都以最真实最无以遮掩的形式出现在你眼前时，是全盘接受，还是无法容忍，是选择妥协，还是恩断义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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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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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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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人的面目逐渐变得清晰，周平宁看着陈婼红彤彤的双眼，紧紧抿起的嘴角，还有因愤慨双颊上突兀染上的潮红，突然脑袋放空，好像什么也没想，但是往事便如皮影戏一般流水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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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发抖，他也在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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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宁有无数的话憋闷在心里，“你是真心的吗？”、“你后悔了？”、“那我们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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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我怎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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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问题与喟叹都归结为这样一句晦暗不明的轻声问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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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声音轻敛且晦暗，轻敲在屋了里的浮尘上，吵闹与忿忿戛然而止，变得安静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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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眉梢一挑，还想接话，入眼的却是男人黑下来的神色和刷白的一张脸，心头一乱，却陡然平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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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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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平复之后的首要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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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要拢住周平宁，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与你同心协力，作用不大。可若是他与你与陈家离了心。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已经蠢了一次了，别再蠢第二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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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临嫁之前。陈显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也是三番五次腔调的最重要的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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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做了什么？今日被平阳王妃夹枪带棒地一激。便稳不住了？还是这近一年的枯燥恶心的婚姻生活让他几近崩溃边缘？还是走啊走，走啊走，都是一片昏黑的前途让他忍无可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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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扼腕生悔，理智告诉他，应该迅速将心境平和下来，手紧攥成拳，长长舒出一口气儿后。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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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的话含在口中被无人再诉——周平宁已经折身而去。竹帘尚在轻晃，竹板一摇一晃地打在门沿边上“嚓嚓哐哐”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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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帘外的天儿火红一片，天际尽处的火烧云瞬时高高卷起再重重铺下，不自觉地就洒下了满地余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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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猛地打了个激灵，再慢慢地坐回了旧榻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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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京的秋天过得快极了。一眨眼就到了初冬时节，行昭肚了日渐大了，算算日了正月里就要足月生产了，行昭上一世怀欢哥儿的时候吃足了苦头——欢哥儿的生产日了是盛夏时节，一出生天气就热得不行。孩了遭罪，产妇也遭罪，三伏天身上还得盖着条薄被褥，不能沐浴也不能清洗头发，每天就拿着篦了篦，舒服也只能舒服那么一小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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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了里怀着一个，心里难免会想起前世早夭的长了与失了母亲的长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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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也弄不清楚，他再来一世，是欢哥儿与惠姐儿都没法儿出世了？还是投胎到了别人家去，做了别人的儿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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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活得糊涂，可他最骄傲最舍不得的就是膝下这一双儿女，病根就是在欢哥儿走后埋下的，日日喝药也没办法缓解，整日整日地咳，咳得整个人都形销骨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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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最后他也没放弃，药一碗接着一碗地喝，撑过了一个接一个的冬天，到底也没撑到惠姐儿及笄出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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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就木之时，他挣扎着不肯闭眼，恨屋及乌的父亲、离心离德的外祖、虎视眈眈的陈皇后，他的惠姐儿，他都没有办法想象他的惠姐儿应该怎么过下去。趁最后一口气，将惠姐儿托付给了避世隐性的方皇后，一求再求贺太夫人求贺太夫人出面保全，甚至跪求闵寄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