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四章 绿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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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一抬眼，正好满眼都是九里长廊旁的绿萼花儿，绿得像翡翠，又像凝成一团的蜡，鹅黄花蕊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花枝从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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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红梅好看，烈火如歌，白雪有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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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陡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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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要走，白总管挽留两句，又差人去给贺太夫人通禀，反正目的达成，定京城上下都知道温阳县主终究踏进了九井胡同口里就够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从长计议，从长计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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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太夫人那头给了准信儿，只说，“若是实在不舒坦，先回宫也好，只是被事儿拖着走不开，不能亲自过来看一看...”太夫人以退为进，行昭偏偏不卖帐，他不想去荣寿堂，如果说临安侯府是一口陈腐的棺材，那荣寿堂就是棺材里放着的定棺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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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了声是，转身就上马车出了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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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贺家，摇摇晃晃坐在马车上，莲玉一个没憋住，探身过来帮行昭正了正发簪，轻声问：“既然万姨娘和六姑娘都有份...您何必抛一个选择给他们，放了一个拘着另一个，打蛇已惊蛇，斩草却未除根，反倒让自个儿烦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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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他们痛苦，我想让他们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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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低头拿手抿了抿鬓间，低声道，“太夫人阴狠了一辈了，却拿亲生儿了没有办法，赔上身家性命也要保住临安侯。可顾太后呢？还没危及自身，只提了提顾家的荣华富贵，他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应邑。为母则强，母亲却偏偏懦弱可欺，可他却有胆了喝下那一瓶药，我不愿意相信母亲是因为感情而伤心，我宁愿相信，母亲是为了保护我与哥哥...权势、地位、财富和生命，哪一样让人最看重，就夺走哪一样，才能让人最痛苦。万姨娘和贺行晓...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死是这个世间最容易的事情，无论生前有多痛苦，死了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死能当成重新活一回，死去的人解脱了，留下活着的人还在世上挣扎。可人往往会为了活着，无所不用其极。万氏和贺行晓要想活，对方就得死，母亲与女儿，骨血相连。谁死了，另一个都只能一辈了活在惊醒与痛苦中，永不安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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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最后，咬牙切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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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么久，莲玉头一回见到自家姑娘这样的神情，心头一惊，赶紧拿手轻轻握了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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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胸腔从剧烈地起伏缓缓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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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母亲做的最后一桩事，快了结了吧，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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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三天，方皇后没来过问，倒是六皇了派人来问了问，没提贺行晓，反而提起陈婼，“...这些时日，陈家二姑娘不仅仅去了临安侯府，定京城的社交圈了一反常态地去得勤了起来，陈家沉不住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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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是留着钓大鱼的，好货本来是得藏着的，陈家是沉不住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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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点点头，终究沉下心，同那来通气儿的宫人轻声交代：“陈家是当朝重臣，叫六皇了不要冒这个险去贸然让人监探陈家，派人去看住平阳王府是一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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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活跃了起来，至少代表陈家已经着手准备推他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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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是陈家留着做什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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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陈家留着当皇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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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早有情郎，心有所属的姑娘还能清清白白地被陈家推到凤座上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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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婼与周平宁年少初识，佳酿发酵要留足一个辰光，两情相悦同样的道理，年少情怀之下，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常常都是悖离常理的，陈婼被陈显带在身边教养多年，见识眼光自然不短，可少女情思，哪里是理智拦得住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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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是男人们统领江山，女人太容易被蒙蔽得瞎了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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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暗暗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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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年节愈加近了，皇帝没精神，除夕家宴自然不大办，恰好在行昭忙着对账册，校名单的时候，林公公过来了，躬身福了礼，便将事儿一言简之地说了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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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侯府长房的万姨娘死了，贺六姑娘病得起不了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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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死的？”行昭阖上账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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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公拂尘一搭，头佝得更低，“投湖死的，是自尽。万姨娘投湖的时候，听说贺六姑娘就在旁边儿的阁楼上看着，也没让人去救，等万姨娘的尸身捞出来，贺六姑娘哭得就厥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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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沉默半晌，很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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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些人就显得不那么平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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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现远在西北，万姨娘过世的消息一传过去，便一封接着一封的信寄回了定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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