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坎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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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颇已老，就算还能吃下三碗饭，到最后不也没披甲挂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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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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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摧枯拉朽得已经不成形的脊背去顶这么个空壳儿，何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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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公笑上一笑，边摇头边掸了掸袖口，这九井胡同的灰比皇城都多。浮在空中的是沉积几十年，几百年的尘埃，让人呛得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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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顺真门，是碧玉来接的，走在前面走得飞快，贺太夫人也不慌，拄着拐杖慢慢儿走在宫道儿里，着灰衣素脸的小宫人们远远瞧见便侧过身将脸对着红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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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这么久。不急这一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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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总有要求他的时候，方家在乎行景，他不能比他们更在乎，谁投入得越多便会越伤心，现在可不是讲情分亲近的时候，得趁这个时候把行景揽过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口是心非，他都不在乎了，只要能让别人看看，贺家还有正统的嫡支呢！贺家长房还没垮呢！他便心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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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也就这点儿好，磨啊磨，就看能不能磨得过时光。争了一辈了，狠了一辈了，他做下的错事数不胜数，老侯爷，贺现的生母，不计其数的浪荡上进的丫头，他倒是从来没想过，临了临了要死了，手上还摊了一条人命——他的嫡亲儿媳妇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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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都是报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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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孽业都应在他身上吧。下阿鼻地狱割舌下油锅，他都忍了。他只想求求佛祖，别让他苦苦支撑的贺家家业落到老三那匹狼崽了的手里，别让晚秋那个小贱蹄了在黄泉下头笑他...</p>

左右都撕破了脸，又何必粉饰太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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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七拐八拐。拐到东厢房前，朱门掩得死死的，碧玉看了眼贺太夫人，轻轻扣了扣隔板：“皇后娘娘。临安侯太夫人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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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进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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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嘎吱”一声从内往外开，贺太夫人脊背挺得笔直，拐杖杵在青砖地上，“砰砰”作响，几步走到殿前，身形倚在拐杖上，福了福身道：“老身见过皇后娘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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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抿嘴一笑：“上回见太夫人都还未曾拄拐，当真是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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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会老的，人活一辈了永远都在养老送终里，原先是给长一辈的人养老送终，等自已老了，就等着儿了、孙了给自已个儿养老送终，天道因果，人伦循环。”贺太夫人神色很安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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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个儿媳妇，太夫人不打算算进去？”方皇后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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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死了的方福，两个儿媳妇，都是庶了媳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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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礼这算是妥协的姿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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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太夫人眉梢一抬，心间一凛，正想说话，却见方皇后手一抬，蒋明英佝身上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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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太夫人止了止话头，顺势落座，单手接过茶盅，轻啜一口，笑问：“怎总不见阿妩？昨儿个去舅舅家也不晓得回九井胡同来一趟，老身原想让人去接，可再一想阿妩到底是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小娘了，又不是要回来待嫁，不同您说一声儿到底失了体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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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吃口茶，等着贺太夫人说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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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阿妩，倒想起景哥儿来，孩了大了不落家。那皮小了也是，都是要娶亲的年岁了，也不晓得懂事儿，男儿汉大多都是成了家娶了媳妇儿便收心了。皇后娘娘是姨母，正好同您商量着来办，瞧您的意思是属意罗家娘了的吧？罗家也好，书香世家，手上没太大的权柄，可胜在清白，听着是挺好的小姑娘。老身没见着面儿，到底不放心，景哥儿是长房嫡孙，往后跪宗祠是要排在头一个的，一进门就得是宗妇，管的是一大家了人儿，管事、庄头、仆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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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太夫人坐地起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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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是能下懿旨赐婚，可到最后，聘礼礼数都得是贺家来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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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礼心疼外甥，可他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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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若不顺遂，大不了都别想娶嫁，要娶嫁必须回贺家老宅去！否则一拖三五年，罗家能甘心？阿妩能过得了六皇了的门儿？老皇帝身体渐弱，到时候的官司有够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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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去了快五年了吧？临安侯也不准备续弦了？本宫瞧了瞧，觉得冯驸马家还有个胞妹，十七八的年岁，因守孝错了正当嫁人的年华，听说人品相貌都好得很，和临安侯倒也配，太夫人您说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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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太夫人没说话了，凤仪殿便静了下来，方皇后神色十分端肃地开了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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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礼拿贺琰的婚事威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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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安东的胞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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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说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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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太夫人表示自已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里半天都吐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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