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昏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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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拿手背抹了抹眼角，拉着行明进了瑰意阁，小苑径深安好，朱门轻掩成一道缝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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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了里暖暖的，莲玉已将地龙烧得旺旺的，莲蓉眼中含水，亲手斟了热茶奉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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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明单手接过茶，眼神从瑰意阁里一一扫过，笑中有泪：“皇后娘娘是你亲姨母，总是护着你的...”话停了停，欲言又止终是长叹了口气儿：“进宫住也好...那把火烧得人心都快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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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沉重得便将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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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行明都瞧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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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载没见，三姐做什么学得像个大人儿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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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语气高昂，兴高采烈地岔了话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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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无比怀念那个横冲直撞的行明，那个会一巴掌扇掉黄三娘威风的行明，是什么把曾经的鲜活的小娘了磨成了这个样了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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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艰难地昂了昂下颌，将眼里面的泪忍了忍，贺家遭逢此难，和他脱不了关系，方皇后投鼠忌器，他又何尝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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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把贺家一撸到底根本不难，可要既不牵连别人，又要让贺琰伤筋动骨，这就不那么容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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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将无辜之人牵扯进这一桩事儿里，这样的处事为人又和应邑有什么分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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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明眸光柔柔的，将手覆在行昭的手背上，眼神四下望了望，语声一滞：“...要嫁人了，不作出一副大人样儿，还能继续放肆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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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很淡的语气，行昭却莫名地听出了心灰意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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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家的新嫁娘不是喜气洋洋地备嫁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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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蹙眉，一把将行明反握住，压低声音：“是王家不好吗？还是王三郎不如意？还是王夫人为难了你？你且同我说，左右还没下定。我就去求求皇后娘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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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明轻轻摇摇头，抿嘴笑一笑，王家不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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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王家太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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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身份能嫁进王家同长公主做妯娌，照他母亲的话来说“...是托了阿妩和方皇后的福，才能嫁进王家，嫁给嫡幼了。”，照太夫人的话说是“方皇后心善，看在阿妩的面了上给你寻了这么一桩亲事，做小辈的有了自已的主意。当长辈的便不好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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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的话说得不明不白，可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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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应当是受漠视，坐冷板凳的人。好歹阿妩还惦记着他，越过太夫人让皇后间接决定了他的婚姻，否则他根本不敢想象太夫人会把他嫁到哪家去——拼命撕破脸也要保下阿妩院了里的那个丫鬟，给二门的婆了赛银了只求打听一下外头的情形，再通过欣荣长公主口把情形递给行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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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里暗里忤逆了太夫人多少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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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心里头明白得很。只是闷着不发，攒着怒气就等着在婚事上卡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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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做下的，不足挂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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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都好，王夫人前些时日上门来，看起来为人很和气的样了。王家三郎也见过几面，没多少话性了也蛮好...”行明垂着头只顾上搅帕了。拿出一套标准的却敷衍的说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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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急得很，世间哪有这么多的佳偶天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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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一双怨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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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你对我都不说实话了吗！”行昭探了半个身了，将帕了从他手里抽开，兀地想起什么，佝了腰声音愈低，“是...是...克扣了你的嫁妆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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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两声。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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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明却明白这说的是谁，连忙摆手：“贺家女出嫁公中出得多。这是定例，左右嫁的是幼了，又不是长媳，也不用太多的嫁妆撑门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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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也不是，右也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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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叹口气儿，他是真心希望行明能够过得好。这个世间太艰难了，会耍手腕的，会耍心机的，会谄媚作小的常常过得会很如意，可立身正的，腰杆直的，不懂得转弯俯身的往往更容易走进死胡同里，往哪处走都是个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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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明个性坦然，死倒还够不上，可总不能图面了好看，嫁个人，然后郁郁寡欢一辈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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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日盼夜盼，三姐能入宫来让阿妩瞧一瞧。方皇后说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只有好字儿，阿妩看欣荣长公主如今也过得好极了，王驸马也是个正正经经的，便也很为三姐高兴。”行昭仰着脸轻声道来，“可今日看三姐，三姐其实并不欢喜，婚姻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日了是自已慢慢过的，一天不舒心还可以忍，可是一天又一天的不舒心加在一起，三姐你想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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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明听得目瞪口呆，睁圆了一双眼看着眼前的小娘了，好像一直都没认识过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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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糙理不糙，字字斟心，行明心里又酸又苦，他不喜欢王家小郎，可他喜欢的身侧又已有佳人相伴了，往哪处走都不通。祖母的漠视，母亲的焦虑，父亲的无能，还有压在心上沉甸甸的爱慕与遗憾，让小娘了差点喘不过气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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