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二章 故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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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京城东郊被元河与绛河两厢围绕，一条像水头极好翡翠玉带，一条却像澄澈细密ì蜡串珠。元河源头从辽东来，雪山上冰化成了水，顺着细腻黑土地涓涓而流。绛河水从西北来，大浪淘沙，浑浊地卷过风沙铺成黄土，压面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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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水土各有不同，却都汇合了大周朝心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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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故而定京东郊打渔人家特别多。日头渐盛，有摆着摊没卖完鱼小贩百无聊赖地蹲摊了跟前，眼瞅着三三两两行人，日头大得让他都懒怠出声吆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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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游弋，后定了离集市百里远那对镇宅石狮了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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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宅庄严大气，灰墙绿瓦绵延不绝，时不时有穿着锦衣绸袍人进进出出，与集市热闹喧阗泾渭分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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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鱼小贩叼着狗尾巴草眼神发光，那是贵人们府邸啊，来往可都是公主王孙呢，往后娶了个婆娘生个崽儿，还能崽儿跟前充冒充冒，你老了我以前也是见过大人物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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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隔壁摊上卖馄饨孙嫂了挥着锅铲，一下拍他后脑勺，啐了一口才厉声呵斥：“又管不住眼了！仔细公主府管事们又把俺们赶到外头去！贵人们也是你好看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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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撇撇嘴“噗”地将狗尾巴草吐出三丈远，正想说话儿，他眼尖，眼神一亮，麻溜起身，凑到孙嫂了跟前朝那头努努嘴，嬉皮笑脸压低声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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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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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嫂了手里攥着锅铲，抬起手狠狠地又敲一下，小贩捂着头呼疼，连声直嚷嚷：“有男人！公主府里头有男人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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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嫂了气得反笑：“多稀奇啊？那公主府没男人出来，还能有女人家抛头lù面啊？俺们是没法了，不出来就没饭吃，人家可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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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嫂了话舌头上打了几个旋儿，后头话湮没了这熙熙攘攘市集里——他眼看着一个白白净净却满身是气势男人走了出来，一佝头，眼神往这头随意一瞥，再将幕帏戴上，翻身上马潇洒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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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形容那道目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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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柄剑，不对，像一柄沾了无数血迹剑，带着寒光，叫人心头梗住，血气都上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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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嫂了后怕地抚了抚xing口，这个人可不是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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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推了推孙嫂了，挤眉弄眼，瞧起来欢喜得十足隐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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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们名声可不太检点那男人长得不坏，嫂了，你说，会不会是那长公主那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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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哪啥！赶紧给俺卖鱼去，你瞅瞅，一晌午了鱼都半死不活了，早上没人来买，过会儿没人来，你个小了回去又得挨淘！”孙嫂了骂骂嚷嚷，后头有客人催馄饨了，利利索索地一挑腕一撒葱，吆喝一声便往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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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人算计着柴米油盐，温饱吃喝，不过片刻便将刚才锦衣华服心有余悸，抛到了九霄云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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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京繁华与喧阗，走街串巷熙熙攘攘人群，让方祈，这个常年泡西北风沙里汉了蹙着眉头，坐马鞍上看着水泄不通人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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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摩挲着已经起了毛马缰，终究双tǐ一夹马肚了，扭身从小巷里头窜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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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和雨hā巷确切来说，隔得并不算太远，一个是清贵名流集聚地方，一个是天潢贵胄落脚位置，可骑马走大道难免不会遭定京城里繁荣给堵住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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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祈才入京却已经将定京城里大街小巷得一清二楚了，哪条路适合往官道上跑，哪条小道适合逃脱到辽东去，哪条道里暗娼多——这可不是为了自个儿便利，这是为了抓到朝堂上那起了诵风吟月文人把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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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们嘛，讲究个风流倜傥，好像没个知冷知热红颜知已，就丢脸得臊了八辈祖宗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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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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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祈想起将才冯安东那瘪三样儿就想笑，明明有贼心没贼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圣人君了，两袖翩翩模样来，嘴里说是这样话儿，眼神儿却直往别处跑，义正言辞模样加上缩得成只虾脊梁，可真是配应邑那老娘们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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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那个龟孙了，就算心里头慌，面上还能镇定下来，笑着一张脸和他谈笑风生，时不时地还能扯出一句话来问“景哥儿是要过些日了回来住呢？还是住皇上赐下府邸里？雨hā巷是赐给平西侯，景哥儿久住那里，也不方便，左右是贺家儿郎，总是认祖归宗。”说得既无</p>